“垃圾佬号”的引擎发出了自它被碎骨头老大从垃圾堆里拼凑出来以来，最声嘶力竭、最接近于临终遗言的咆哮。过载的推进器喷出的尾焰不再是难看的混杂色，而是一种近乎纯白的、散发着毁灭性高温的光芒，将后方紧追不舍的黑暗都短暂驱散。
但这依然不够快！
那几道从“沉默深渊”中探出的银白色能量触手，如同拥有生命的宇宙怪蛇，速度快得违背物理常识，灵活地绕过沿途漂浮的碎石，与“垃圾佬号”之间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它们散发出的冰冷秩序能量场，甚至开始干扰飞船尾部的基本系统，警报声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
“能量储备：40%！还在暴跌！”
“引擎核心温度超标！再这样下去要融化了！”
“尾部防护屏障能量输出不稳，快撑不住了！”
船员们的惊呼和系统警报混杂在一起，编织出一曲亡命奔逃的交响乐。
碎骨头老大死死攥着操纵杆，指关节发白，独眼布满血丝，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一切他能想到的神明和“织网者”的祖宗十八代。他知道，直线逃跑根本是死路一条，对方的性能（如果那玩意儿能算性能的话）完全碾压他们这艘破烂。
“林顾问！想想办法！你的规则能量能不能给它来一下狠的？！”碎骨头老大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凡（琳）的能量拟态在剧烈的颠簸中努力维持稳定，规则能量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计算。硬碰硬？开玩笑，他那点规则能量跟对方那种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秩序力量相比，就像小水枪对着高压水炮。能量编织？临时构建防御或干扰？在对方这种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仓促间编织的东西恐怕连一瞬间都挡不住！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能量感知疯狂扫描着后方追兵和前方的宇宙环境。能量触手……秩序规则……绝对的速度和精准……但似乎……缺乏某种……变通？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既然无法对抗规则……那就利用规则！甚至……制造规则冲突！）
他想到了之前在S-9区信息库看到的关于“秩序之光”能量的描述，想到了那块残留着微弱共鸣印记的“秩序之光结晶（残渣）”，想到了“织网者”能量中那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秩序特性！
（它们追求绝对的秩序和精准……那么，如果给它们一个无法用秩序精准判定的目标呢？！）
“老大！”林凡传递出急促到极点的意念，“…听我指挥！…前方…左舷…37度方向…那块…巨型…冰岩！”
“…计算…提前量…假装…要撞上去！”
“…在最后…关头…极限…规避！”
“…把…这块水晶…扔出去！”
他一边传递意念，一边用规则能量将那块已经出现裂纹的“秩序之光结晶（残渣）”包裹、激活其内部最后一丝微弱的、属于S-9区防御网络的共鸣印记，并将其能量签名在瞬间模拟、扭曲、放大，变得极其不稳定且充满“挑衅”意味！
碎骨头老大虽然完全不明白林凡想干什么，但此刻他对林凡的信任已经达到了盲目的地步。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一拉操纵杆！
“垃圾佬号”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以一个近乎自杀式的、违反常规动力学的急转，朝着林凡指示的那块巨大、缓慢旋转的冰冻小行星直冲而去！那架势，仿佛要和这块宇宙冰块同归于尽！
后方紧追的能量触手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自杀式”机动，它们的追击轨迹是基于预判“垃圾佬号”会沿原有方向逃窜的。此刻目标突然转向寻死，它们的运算核心（如果那玩意儿有核心的话）似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逻辑冲突和迟疑。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疑！
在船头即将狠狠撞上冰岩的前一刹那，碎骨头老大展现了与他粗犷外表完全不符的、神乎其技的驾驶技术，配合着林凡用规则能量对飞船尾部进行的、违反常理的微弱助推，整艘飞船以一种擦着冰岩边缘、几乎刮掉一层船漆的惊险方式，猛地甩尾漂移，堪堪避开了撞击！
而就在飞船完成规避的瞬间，林凡用尽力气，将那块被规则能量包裹、散发着极不稳定且充满“挑衅”秩序波动的水晶，朝着那块巨大的冰岩，狠狠地“掷”了过去！
砰！
水晶撞在冰岩上，瞬间碎裂！但其内部被林凡强行激发、扭曲放大的秩序共鸣印记，如同一个信号炸弹般猛地爆发开来！
这股微弱但性质极其特殊、且被林凡刻意“污染”过的秩序波动，如同在一池静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与“织网者”能量触手那纯粹的、冰冷的秩序场产生了剧烈的、规则层面的冲突！
就好像一个精密运行的钟表里，突然被扔进了一把沙子！
那几道即将抓住“垃圾佬号”的能量触手，猛地一僵！它们表面的银白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正在经历一场恐怖的数据风暴和逻辑悖论！追击的轨迹瞬间变得混乱、扭曲，甚至有几道触手不受控制地互相缠绕、碰撞，爆发出小规模的能量乱流！
它们“卡壳”了！
“就是现在！全速脱离！”林凡用最后的力量传递出意念。
碎骨头老大甚至来不及欢呼，趁着后方追兵陷入短暂“死机”的宝贵间隙，将引擎剩余的所有功率毫无保留地压榨出来！
“垃圾佬号”如同挣脱了蛛网的飞虫，拖着更加残破（刚才的极限机动显然造成了新的损伤）但速度飙升的身躯，疯狂地朝着远离“沉默深渊”、远离那些暂时“当机”的能量触手的方向冲去！
能量储备如同开闸泄洪般暴跌：【30%】 -＞ 【15%】 -＞ 【8%】……
但这一次，后方没有再出现那索命的银白色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传感器上彻底失去了“织网者”能量触手的信号，直到飞船彻底驶出了“沉默深渊”那令人压抑的能量影响范围，碎骨头老大才敢稍微降低一点速度。
船舱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劫后余生、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飞船各处传来的、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声。
能量储备最终稳定在了【5%】这个岌岌可危的数字上。
“我……我们……活下来了？”一个船员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妈的……老子……老子以后再也不……不随便……探查什么……鬼深渊了……”另一个船员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碎骨头老大松开几乎要嵌进操纵杆里的手，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在船长椅上，独眼望着舷窗外恢复正常、显得格外亲切的星空，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林……林顾问……”他看向林凡，声音沙哑，“刚才……那算是……‘规则碰瓷’？”
林凡的能量拟态也显得黯淡了许多，维持刚才那种极限操作对他的消耗极大。他“听”到碎骨头老大的问题，能量波动传递出一丝微弱的、类似苦笑的感觉。
（差不多吧……利用它们对‘秩序’的绝对依赖，强行制造了一个它们无法瞬间处理的规则噪音……）
这招险到极致，完全是在赌“织网者”的智能逻辑存在某种基于“绝对秩序”的缺陷。幸好，他赌赢了。
（这次‘分期付款’……差点就把命……彻底‘付’出去了……）
他感受着体内几乎见底的能量和疲惫不堪的意识，又看了看这艘伤痕累累、能量濒危的飞船，以及一群惊魂未定的同伴。
虽然代价惨重，但至少……他们活下来了。而且，他确认了“沉默深渊”中确实存在与精灵世界相关的节点！
只是，经过这么一闹，那个节点附近恐怕已经被“织网者”重点布防，短时间内是别想再靠近了。
（回家之路……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他看了一眼航向，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找个地方，把这“分期付款”计划差点崩盘后的烂摊子收拾好——修船，充电，以及安抚一下大家和他自己那饱受摧残的神经。
这星际垃圾佬的生涯，真是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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