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佬号”现在的状态，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苟延残喘”。能量储备在【5%】这个数字上颤颤巍巍地闪烁着红光，仿佛随时会归零，然后把这艘破船和里面的活物（以及一个能量体）一起变成宇宙深处永恒的冰雕。引擎过载的后遗症开始全面爆发，不仅输出功率被强制限制在最低水平，还伴随着一阵阵令人心惊肉跳的、像是肺痨患者咳嗽般的异响和抖动。船壳上新增了无数刮擦和凹陷，特别是尾部，刚才极限机动时差点和那块冰岩来了个亲密接触，留下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扭曲痕迹。
船舱内，气氛比飞船本身还要沉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早已被现实的冰冷所取代。船员们或瘫坐在地，或靠着墙壁，脸上写满了疲惫、后怕，还有一丝……迷茫。
“完了……全完了……”一个年轻船员抱着脑袋，喃喃自语，“能源见底，飞船快散架，还被‘织网者’盯上了……我们死定了……”
“闭嘴！”碎骨头老大骂了一句，但声音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沙哑和无力。他独眼扫过一片狼藉的控制台和那些垂头丧气的船员，最后落在林凡那比平时黯淡了许多的能量拟态上。“林顾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林凡（琳）的能量核心也在微微抽痛，既有能量过度消耗的虚弱，也有精神高度紧张后的疲惫。他强行振作精神，规则能量如同涓涓细流，开始缓慢而艰难地扫描飞船的整体状况，同时感知着周围星域的环境。
“…优先…寻找…隐蔽点…迫降…”
“…飞船…需要…紧急维修…”
“…能量…必须…补充…”
他传递出的意念依旧冷静，但那份冷静之下，是同样沉重的压力。这次“沉默深渊”的冒险，代价远超预期。不仅没能找到安全的回归路径，反而差点全军覆没，还把“织网者”得罪得更狠了。
（分期付款计划……濒临破产重组……）
幸运的是，他们之前从“老瘸腿”杰克那里弄到的详细星图此刻发挥了救命的作用。碎骨头老大忍着肉痛（主要是心疼能量），调出星图，开始寻找最近的可能藏身点。
“最近的……有一个编号Nx-77的无人小行星，体积不大，有稀薄大气（勉强能算），地质结构稳定，没有已知资源，所以基本不会有访客……”碎骨头老大指着星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光点，“就去那里！希望能撑到！”
“垃圾佬号”拖着残躯，如同一个醉汉般歪歪扭扭地朝着Nx-77小行星驶去。这段原本不算遥远的航程，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每一秒，能量储备的微弱下降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当飞船终于冲破Nx-77那层薄得可怜的大气层，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布满灰色尘埃的岩石地带艰难迫降时，能量储备已经跌到了【3%】。着陆的冲击让本就伤痕累累的船体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
舱门打开，一股带着硫磺和尘埃味道的、冰冷的空气涌入。众人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环顾四周——荒凉，死寂，只有无尽的灰色岩石和头顶那片陌生的、星光明亮的夜空。
“妈的，这地方比杰克那前哨站还破。”一个船员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抱怨道。
“有的歇就不错了！还想住五星级酒店啊？”碎骨头老大骂了一句，但看着眼前这艘几乎快要报废的“垃圾佬号”，心里也是一片冰凉。
生存的压力迫使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疤脸技术员带着几个懂点机械的船员，开始检查飞船最严重的损伤，特别是引擎和能量系统。其他人则负责在周围布置简易的警戒传感器，并尝试寻找可能的水源（虽然希望渺茫）或者任何有用的东西。
林凡则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盘膝坐下（能量拟态做出类似姿势），开始全力吸收周围环境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自然能量，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飞船能源系统反馈过来的、仅存的最后一点能量流入自已的核心。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这里的能量贫瘠程度，堪比沙漠。能量储备从【3%】爬到【4%】，花费的时间比他们从“沉默深渊”逃到这里还要长。
（杯水车薪啊……）林凡内心叹息。
就在他专注于恢复时，幽绿印记，这个自从“沉默深渊”警告之后就一直异常安静（或者说被吓到了）的“老伙计”，突然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但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波动。
“…附近…有…东西…”
“…微弱的…空间…涟漪…”
“…与…‘墓碑’…气息…不同…更…古老…”
林凡猛地“睁”开眼（能量聚焦）。印记指向的是小行星的深处，一片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的乱石区。
（古老的空间涟漪？）林凡心中一动。他现在对任何与“空间”、“坐标”相关的东西都异常敏感。
他中断了效率低下的能量吸收，对碎骨头老大传递出意念：“…我…去…那边…探查一下…”
碎骨头老大正为维修材料发愁，闻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小心点，这鬼地方说不定也有什么‘惊喜’。”
林凡飘向那片乱石区。越是靠近，幽绿印记的波动就越是清晰。终于，在绕过一块如同巨兽獠牙般的怪石后，他看到了印记指引的“东西”。
那并非什么显眼的建筑或者遗迹，而是一个……几乎与周围岩石融为一体的、半埋在尘埃下的、直径约三米的圆形石盘。石盘表面刻满了早已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中央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凹陷。
若不是幽绿印记对空间波动的特殊感知，林凡绝对会把它当成一块普通的、有点圆的石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规则能量探入石盘。
嗡……
石盘对他的规则能量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那些模糊的纹路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一股极其微弱、但带着某种苍凉、浩瀚气息的信息碎片，顺着规则能量，流入林凡的意识。
那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更直接的意念传递，如同烙印：
【记录点 - 星辉文明 - 观测者序列 - 第七前哨】
【纪元：███ - 大沉寂前期】
【功能：跨星系短途信标（低功耗\/休眠模式）】
【状态：能源枯竭，核心符文磨损97.8%，连接网络：断线】
【最后记录信息：……‘播种者’计划……遭遇未知干扰……‘变量’激增……协议……混乱……撤离……】
【警告：检测到高位阶‘收割’协议启动波动……坐标……已模糊处理……祝……好运……】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石盘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共鸣从未发生。
林凡站在原地，能量拟态微微波动，消化着这意外获得的信息。
星辉文明？观测者序列？大沉寂前期？播种者计划遭遇干扰？变量激增？收割协议？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远比他从S-9区信息库了解到的更加古老、更加宏大的文明图景，以及……隐藏在“播种”与“收割”背后的残酷真相。
这个废弃的信标，像是一个来自远古的漂流瓶，向他这个后来的“变量”，透露了一丝关于宇宙运行规则的、冰冷的秘密。
（所以……‘播种者’也并非全知全能，它们也会遭遇‘意外’？‘变量’的存在，甚至能干扰它们的计划？）
这个发现，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他因连续受挫而有些阴郁的“心情”。
虽然这个信标本身能源枯竭、严重损坏，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它带来的信息，却是一种无形的财富。它让林凡意识到，“观察者”或者说它们背后的势力，并非不可战胜的神只，它们同样会遭遇计划之外的“变量”。
而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变量”！
（希望……或许就藏在‘意外’和‘变量’之中……）
他回到迫降点，将发现的情况和获得的信息碎片分享给了碎骨头老大。
碎骨头老大对什么“星辉文明”、“播种者”不感兴趣，但听到“变量”能干扰高等文明计划时，独眼倒是亮了一下：“哦？这么说，咱们这些‘意外’，还挺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头疼的？”
林凡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负责检修飞船的疤脸技术员一脸沮丧地跑来汇报：“老大，情况不妙！引擎核心部件有多处隐性裂纹，能量导管也熔断了三根，最关键的是，我们缺少关键的替换零件和足够进行深度维修的能量！靠现在这点资源和5%的能量，我们连飞出这个小行星都难！”
刚刚因为远古信息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残酷的现实拍碎。
他们依然是一群困在穷乡僻壤、守着破烂、能量见底的穷光蛋。
碎骨头老大看着灰头土脸的船员，看着濒临报废的飞船，又看了看林凡，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妈的……破烂，穷光蛋……但至少，咱们知道了，那些牛逼哄哄的家伙，也有被‘意外’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这不就是咱们‘星际垃圾佬’最擅长制造的东西吗？”
“兄弟们！别丧气！只要还没变成太空垃圾，咱们就还有机会！修！想办法修！没有零件，就拆东墙补西墙！没有能量……林顾问，靠你慢慢吸了！”
绝境之中，海盗的韧性和林凡带来的那一丝关于“变量”的启示，像一剂强心针，让濒临绝望的团队，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但无比顽强的火苗。
回家之路依旧漫长，危机依旧四伏。
但至少，他们还没输光所有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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