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烛守夜(李老爹的视角)
(本段以李老爹的视角和内心独白展开,从张伟归来瞬间开始)
疼……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像有无数冰针在扎。咳……又来了,这要命的咳嗽,扯着心肺,喉咙里那股子腥甜味儿怎么都压不下去。天快亮了吧?窑口那点灰白的光,看着跟纸钱一个色儿。那孩子……还没回来。这心呐,悬在嗓子眼,扑腾扑腾的,比咳血还难受。深更半夜,一个人往老林子里钻,说是去弄东西……弄什么东西?这兵荒马乱的,除了命,还有什么能弄的?傻孩子……倔啊……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思绪,李老爹蜷缩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就在这时——)
窸窸窣窣……咚!
窑口的光线猛地被一个黑影堵住,一个沉重、踉跄的身影带着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了进来,直接瘫倒在窑口的干草堆上!
“老……爹……”
是张伟的声音!沙哑,虚弱,气若游丝,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李老爹心上!
李老爹猛地一激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浑浊的老眼拼命朝窑口望去——就着那点微光,他看清了,这一看,吓得他三魂七魄差点离体!
张伟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破烂的衣衫被撕成条状,浸透了暗红发黑的血污,紧紧贴在身上。脸上、手臂上全是纵横交错的划伤和凝固的血痂,一条腿不自然地蜷着,裤腿撕烂,露出小腿肚上一个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牙印,还在汩汩渗着血水!他背上……竟然背着一张血淋淋、带着皮毛、狰狞可怖的狼皮!那狼头的形状还依稀可辨,獠牙外露,死白的眼珠直勾勾地瞪着窑顶!
“我的天爷……!”李老爹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嘶鸣,老泪瞬间夺眶而出。他想爬过去,身子却像被抽干了力气,只能颤抖地伸出手,“孩……孩子!你……你这是咋了?!咋弄成这样啊!”
张伟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小伟!小伟!你醒醒!别吓爹啊!”李老爹慌了神,用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到张伟身边。冰冷黏腻的血污沾了他一手,那浓烈的腥气呛得他几乎窒息。他颤抖着伸手去探张伟的鼻息——还有气!微弱,但还有气!
看着地上这张狰狞的狼皮,闻着这冲鼻的血腥,李老爹什么都明白了。这孩子,哪里是去“弄东西”,他是去跟山里的狼祖宗拼命了!为了这张皮子,为了那一点点可能换来活路的指望,他这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李老爹心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疼得他浑身哆嗦。这吃人的世道!好好一个孩子,硬生生被逼成了茹毛饮血的野兽!他抱着张伟冰凉僵硬的身体,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眼泪混着血污,糊了满脸。
他哆嗦着找到水囊,小心翼翼地掰开张伟干裂起皮的嘴唇,往里滴着清水。又撕下自己贴身还算干净的内衫布料,蘸着水,笨拙地去擦拭张伟脸上、手臂上的血污和伤口。那小腿上的咬伤更是触目惊心,皮肉外翻,隐隐能看到白骨。李老爹的手抖得厉害,每擦一下,都像剜自己的心。
这傻孩子……这傻孩子……咋就这么不惜命啊!
天光渐渐大亮,窑里的景象更加清晰,也更加惨烈。张伟像具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那张狼皮摊在一旁,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李老爹守着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也随着那微弱的呼吸一点点流逝。
有了这张皮,就能换来活路吗? 李老爹心里冰凉。王啬夫那帮胥吏,比狼还贪,比鬼还精!一张狼皮,恐怕非但填不饱他们的胃口,反而会像肉包子打狗,引来更多的饿狼!到时候,这皮子保不住,孩子的命恐怕也得搭上!
前路,是更黑的深渊。
但目光落在张伟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上,落在他紧蹙的眉头和遍布伤痕的身体上,李老爹浑浊的眼中,那点将熄的死灰里,猛地窜起一丝近乎疯狂的执拗火光。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孩子用命换来的东西,不能就这么白白送了人!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闯一闯!他这把老骨头,烂了臭了都不打紧,但这孩子,得活下去!
得想办法……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帮这孩子趟出一条路来!
李老爹艰难地挪动着,将那张沉甸甸、血呼刺啦的狼皮卷好,死死塞进窑壁最深的缝隙里藏好。然后,他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破棉袄,盖在张伟身上,自己则紧挨着他躺下,用残存的体温去暖他冰凉的身体。
他睁着昏花的老眼,死死盯着窑口那片越来越刺眼的天光,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身下的泥土里。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等张伟醒过来,该怎么去应对那比狼还凶的胥吏,该怎么在这绝境里,撕开一道口子。
残烛将尽,却偏要在这黎明前最冷的时刻,爆出最后一点滚烫的火星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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