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离去后,风雪依旧统治着北境。
刘雁站在霜狼城新加固的城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暗金色的丹药。丹药触手温润,内里磅礴的生命精气与她体内因北境酷寒而略显滞涩的“千瘴花林”隐隐共鸣,这几日借助此丹修炼,她感觉修为精进了不少,连带着对毒瘴的掌控也更为精妙。
佳琪在不远处,闭目感应着那截独角兽断角虚影中蕴含的纯净意境,圣洁的光辉在她周身流转,比以往更加凝练。
熊霸则直接得多。他直接将那块冥铁重岩置于自己“不动山岳”体内世界的核心,感受着其中精纯厚重的土阴之气与自身山岳意境的缓慢融合,防御似乎更加稳固,力量也隐隐增长。他只是偶尔会停下修炼,望向南方,闷声说一句:“他走远了。”
他们都知道张生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那道融入风雪的背影,却像一根刺,扎在三人心中。
远离霜狼城近千里的南方,一片被称为“鬼哭原”的荒寂冰谷。
这里终年笼罩着化不开的灰雾,风声穿过嶙峋的冰蚀地貌,发出如同万鬼哀嚎般的尖啸。传说此地是上古一处战场的遗迹,地下埋藏着无数骸骨,滋生了数不尽的阴魂煞灵,寻常修士绝不敢轻易踏足。
一道身影,却在灰雾中缓缓前行。
他早已褪去了那身伪装的皮甲,换上了一袭不起眼的灰色斗篷。斗篷之下,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同万载寒潭,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抹极淡的幽蓝火焰。
越是深入这片鬼哭原,他丹田内的心核搏动得就越是欢快、有力。丝丝缕缕精纯的阴煞死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臣民朝拜君王,主动融入他的心核,再被转化为更加精纯冰冷的灼热之力,滋养着那片日益扩张的火焰世界。
灰暗的荒原上,如今已不再是绝对的死寂。一些低矮的、形态扭曲的、散发着幽幽磷光的“冥苔”开始在大地上蔓延。天空中的幽绿光带更加凝实,如同一条条缓慢游动的冥河。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这片世界的边缘,一些懵懂的、由纯粹死气构成的意识碎片正在诞生、湮灭,如同最初级的亡灵。
他停下脚步,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冰裂谷。谷中弥漫的煞气浓度远超外围,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灰色漩涡。隐隐约约,有金铁交击的残响、战士濒死的怒吼、某种古老苍凉的祭祀吟唱……这些早已消散在时光长河中的声音碎片,在此地阴煞之气的滋养下,竟诡异地留存了下来,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精神污染。
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顷刻间就会被这些混乱的意念冲击得神魂错乱。
张生却只是静静站着,闭上了双眼。
他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放开了心神。心核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融入这片古战场的残留意境之中。
他“看”到了!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破碎却清晰的画面!
无数身披古老甲胄、样式与如今仙朝和蛮族都截然不同的战士,在冰原上惨烈搏杀。他们的力量体系也迥异于当下,有的举手投足引动天地伟力,有的则化身巨兽,咆哮山河。战争的规模远超如今的北境之战,天空被撕裂,大地沉陷……
最终,一幅画面定格:一名身形模糊、笼罩在无尽死寂气息中的身影,立于尸山血海之上,手中托着一枚与他丹田内心核极其相似、却庞大浩瀚无数倍的赤色晶体。那身影抬手一挥,赤色晶体爆发出吞没一切光线的黑暗,将战场上所有的死亡、所有的煞气、所有的残魂怨念,尽数吸纳……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张生猛地睁开眼,瞳孔中的幽蓝火焰剧烈跳动。
那枚巨大的赤色晶体……与他体内的心核,同源!这鬼哭原,这处古战场,很可能就是那枚巨大晶体力量宣泄后形成的遗迹!而他体内的火焰世界,甚至那枚融入他金丹的诡异暗红色晶体,都与这古老的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种强烈的呼唤,从冰裂谷的最深处传来,吸引着他的心核。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张生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坚定地望向那煞气漩涡的中心。他不再迟疑,迈步向前,灰扑扑的斗篷身影,很快便被那浓郁的灰雾与混乱的意念残响彻底吞没。
在他身后,风雪依旧,却仿佛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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