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整顿风波渐息,外部声誉不降反升,贾环于翰林院中地位愈发稳固,每日埋首案牍,与同僚交往渐多,虽依旧沉稳低调,然“贾探花”之名已渐为清流所重。
薛家母女亦常来走动,宝钗言语间愈发温婉周全,薛姨妈更是热络,显是存了更深的心思。
然而,这日午后,贾环正在翰林院值房批阅文书,忽见若烟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奔来,也顾不得礼数,颤声道:“三爷!不好了!薛…薛家出大事了!”
贾环笔尖一顿,沉声道:“慌什么!慢慢说!”
若烟急道:“刚…刚传来的消息!应天府那边快马递来的!
说…说薛家大爷(薛蟠)在金陵老家,为争买一个丫头,竟…竟纵奴行凶,把…把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叫冯渊的,给活活打死了!
如今苦主告到应天府,人证物证确凿,薛大爷已被锁拿入狱,案子…案子都惊动了金陵巡抚!眼看就要问成死罪了!”
贾环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薛蟠打死人命被曝?!还是在这个当口!他猛地站起身,案上文牍被带落一地!
“何时的事?消息可确凿?”他声音依旧冷静,却透出一丝寒意。
“千真万确!应天府衙里的熟人透出的消息,错不了!说就是前几日的事,如今金陵城都传遍了!薛家铺子的掌柜都快急疯了,这才拼命往京里送信!”
贾环缓缓坐回椅中,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贾府刚以“整顿家风”、“严惩不贷”的姿态赢得圣心清誉,薛家作为贾府至亲,立刻就爆出这等纵奴行凶、打死人命的滔天恶行!
这简直是当头一棒!若处理不当,贾府刚挽回的声誉必将毁于一旦,更会坐实“包庇亲族”、“虚伪做作”的罪名!
北静王、皇帝会如何看?那些虎视眈眈的御史会如何弹劾?
这已不仅仅是薛家的祸事,更是悬在贾府头顶的一把利剑!
【叮!突发危机事件:‘薛蟠杀人案’!此事件严重威胁:1.薛家存续 2.贾府声誉 3.宿主政治前途!危机等级:极高!】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府里可知道了?”
“怕是…怕是已经知道了!薛家太太和姑娘只怕已经哭天抢地地求到老爷、老太太那儿去了!”
贾环目光一凝,立刻起身:“备车!回府!”
马车疾驰回贾府。刚至仪门,便觉府内气氛异常压抑,下人们个个面色惶惶,窃窃私语。荣禧堂方向隐约传来女子的嚎哭声。
贾环径直往贾政书房去,果然见贾政面色铁青,在房中来回踱步,唉声叹气。见他进来,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急道:
“环儿!你可回来了!薛家…薛家的事你可知道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贾环沉声道:“儿子刚得知。父亲且宽心,容儿子细想。”
贾政跺脚道:“宽心?如何宽心!那孽障闯下如此滔天大祸!如今人赃并获,铁案如山!
这…这要是传扬开来,我贾家刚有起色的名声…还有你…你的前程…都要被他拖累了!你姨妈和宝丫头已经在你母亲那儿哭晕过去好几次了!”
正说着,忽见外面小厮慌慌张张跑来:“老爷!三爷!薛家太太和宝姑娘…过来了!说要求见三爷!”
贾政与贾环对视一眼,贾政挥挥手:“让她们进来吧。”
只见薛姨妈哭得头发散乱,由同喜同贵搀扶着,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见到贾环,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
“环哥儿!救救你薛大哥吧!救救他吧!他…他是混账,不是人啊…可…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他要是没了,薛家就绝后了!我也活不成了啊!”
宝钗跟在后面,亦是面色惨白如纸,眼圈红肿,却强撑着没有失态。
她上前扶住母亲,对着贾环盈盈拜倒,声音哽咽却清晰:“环兄弟…今日我们母女厚颜前来,实是已走投无路。
兄长铸下大错,死不足惜…然,母亲年迈,薛家门户…求兄弟看在亲戚情分上,念在…往日些许情面,设法周旋一二
若能保全兄长性命,薛家…我…结草衔环,永世不忘兄弟大恩!”
说到最后,语带颤音,已是泪如雨下。
她这番话说得极有分寸,既认罪,又动情,令人难以拒绝。
贾政在一旁看得心酸,连连叹气。
贾环忙俯身欲扶起薛姨妈:“姨妈快请起!折煞晚辈了!”
薛姨妈却死命不肯起来,只哭道:“环哥儿不应下,我便不起来!如今只有你能救蟠儿了!
你如今是探花郎,是天子近臣,认识那么多王爷大人…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了!”
贾环心中暗叹,目光与宝钗含泪的眸子一碰,那眼中充满了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恳。
他心知,此刻若断然拒绝,不仅薛家母女心寒,更坐实自己“刻薄寡恩”之名,于情于理皆不容。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姨妈,宝姐姐,先请起来说话。此事关系重大,需得从长计议。薛大哥之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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