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微光,如同垂死巨人的最后叹息,从暗月大厅高处破损的彩色玻璃窗洞艰难透入,在积满厚尘、裂纹遍布的黑曜石地板上,投下扭曲而斑驳的光斑。永夜·加雷特静立于大厅中央,玄色道袍“幻光”纤尘不染,与周遭极度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他刚刚结束了对城堡地下区域的系统性清点,资源的匮乏程度,比他神识扫描所感知的更为直观,也更为触目惊心。
物质资源几近枯竭——锈蚀的武器铠甲如同历史的伤疤,氧化发黑的贵金属货币购买力存疑,能量水晶濒临报废,高阶魔法材料消耗殆尽。唯有一些承载知识的秘典、基础的工具、残存的低阶魔植以及一个保存尚好的种子库,构成了这庞大废墟下仅存的“遗产”。现状可谓窘迫,足以让任何初生者感到绝望。
然而,永夜的脸上,那融合了西欧棱角与东方韵味的俊美面容上,唯有冰封般的沉静。前世的李咏叶,于末法时代挣扎求存,空有玄妙道法却难敌世俗饥寒,最终冻毙桥洞。相比那真正的一无所有,此刻至少有了立足之地,有了知识的火种,更有了……超越常理的力量根基。
他缓缓闭上眼,意念沉入体内。胸腔之中,那枚“逆月之心”正以一种平稳、有力而充满生机的节奏搏动着。它并非传统血族冰冷沉寂的血核,而更像是一颗真正的心脏,只是泵送的并非纯粹血液,而是丝丝缕缕精纯无比、兼具光与暗特质的能量流。这能量温和而坚定地流转全身,滋养着初生的躯壳与灵魂,驱散着此地无处不在的死寂寒意。
这,才是他最大的倚仗,是打破此世血族铁律的奇迹。不惧阳光,更能化光为能,辅以阴影与月华,他的成长路径将独一无二。困境?不,这仅仅是舞台的序幕。
他睁开眼,墨黑的瞳孔深处,内蕴的星云似乎流转加速,一丝洞彻本质的明悟闪过。他看向身旁恭敬侍立的巫妖管家。
“艾伦,” 永夜开口,清越的声音在极度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撞上冰冷的石壁,带回细微的回响,更显此地的死寂,“资源已清点完毕。依你之见,立足于此,当务之急为何?”
艾伦管家微微躬身,笼罩在陈旧黑袍下的骷髅身躯在冷光中投下诡异的影子。他眼眶中幽蓝色的魂火稳定地燃烧着,显示出其超越生死形态的冷静思维。
“殿下明鉴。” 艾伦的声音苍老却条理清晰,“老仆愚见,当前要务,可归纳为三。”
“其一,乃根基之固:尽快恢复并提升殿下您的实力。此乃一切之根本。无论是要重振家族,或是应对潜在威胁,强大的个人力量是最直接的保障。殿下虽天赋异禀,然初生不久,力量尚在萌芽,急需系统引导与积累。”
“其二,乃耳目之明:获取外界信息。城堡封闭三百载,大陆格局、势力消长、科技(或魔法)变迁,乃至语言风俗,皆可能已天翻地覆。尤其是……光明协会之近况,以及当年参与‘焚棘’之夜的其他势力动向,必须尽快查明。无知,是最大的风险。”
“其三,乃血脉之续:寻找稳定获取资源的渠道。城堡库存已无法支撑长期发展。我们需要能量水晶、各类魔法材料、情报,乃至维系基本存在的补给。无论是通过交易、探索,亦或其他手段,必须建立一个可持续的资源流入体系。”
永夜静静聆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心中却已飞速运转。艾伦的分析,与他凭借前世阅历和现有信息得出的判断不谋而合,甚至更为老辣周全。这位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管家,其价值远不止于一个仆从。
“实力提升,我自有路径与考量。” 永夜平静回应,他的道法根基与蚀日天赋,便是最好的老师,只是需要时间与资源去转化为实际战力,“外界信息……城堡昔日,可有与外界联系的残留渠道?哪怕只是单向,或已残破。”
艾伦略一沉吟,魂火微闪:“城堡原有的远程通讯法阵、水晶球联络网等,均在战火与时光中彻底损毁,核心部件遗失,修复可能性极低。不过,”他话锋一转,“老仆知晓几条极其隐秘的、并非依靠固定法阵,而是借助特定阴影节点或自然能量涡流存在的路径。这些路径可通往附近几个已知的‘阴影集市’或中立情报贩子据点。只是……”
他语气带上了一丝谨慎:“三百年沧海桑田,这些路径是否依旧稳定、安全,那些阴影集市是否还在原处,甚至那些情报贩子是否还存活、可信,皆是未知之数。冒然探访,风险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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