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都通的越野车急停在山脚。轮胎刮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张楚岚没等车停稳,便猛地推开车门。他蹿出车厢,箭一般冲向山顶的祖坟。
老远他就望见那让他双目欲裂的一幕。
爷爷的坟。
被挖开了。
一个漆黑的豁口暴露在冷冽的夜风里,泥土翻新。那口他亲手安葬的棺木,孤零零地敞露在外。
夜色深沉,寒意更甚。
坟坑边,站着几个人影。
为首那人,一身朴素打扮,正是全性代掌门,龚庆。
他身旁,身材惹火的夏禾立着,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其余几位全性精锐气息彪悍,神色懒散。
更远处,哪都通的人员与全性妖人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却都克制着没有率先动手。
显然,这是哪都通在外围设下的防线,暂时拖住了全性大部队。可龚庆这些核心人物,还是抢先一步抵到了坟前。
“你们……这群……畜生!”
张楚岚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带着血腥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头缝里生生磨出来的,带着极致的愤恨。
他亲眼目睹棺木暴露,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去他妈的计划!
去他妈的隐忍!
去他妈的扮猪吃老虎!
他双目血红,神智模糊,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意。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喉间迸发,不似人语。
张楚岚体内,金光炸开。
这一次的金光咒,不再温润。它充满毁灭气息。
金色的火焰在他周身熊熊燃烧,烤得空气都开始扭曲。脚下的地面无法承受这股狂暴力量,生生裂开。
他彻底失控了。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群刨了他家祖坟的杂碎!
“死!”
张楚岚怒吼,完全不顾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狂暴的金色流光,笔直冲向龚庆。
他要拼命!
他要让这些畜生血债血偿!
“哟,正主来了。”
夏禾轻舔嘴角,眸子里闪动着兴奋。她身上的炁劲涌动,准备迎击。
龚庆站在原地,笑容温和。他推了推眼镜,似乎对冲来的金色人影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一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小辈,不足为虑。
“快!拦住他!张楚岚!冷静!”
徐四的声音尖利,焦急。他从车上跳下,但张楚岚的速度太快,他根本追不上。
冯宝宝一言不发。她双手紧握工兵铲,迈步就跟了上去。
她知道,张楚岚心里那道防线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色身影骤然现身。
它没有带起半点风声,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快得不可思议。
仿佛瞬移一般,它越过了还在半山腰的徐四和冯宝宝。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顶。
正好挡在张楚岚和全性众人之间。
正是骑着青牛、不紧不慢赶来的李道然。
青牛停下脚步,稳稳地立在坟坑前,好似一座巍峨小山。
牛背上的李道然,没有回头。
他平静地伸出一只手。
对着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的张楚岚,轻轻按了下去。
他的动作缓慢。
他的手掌轻柔。
掌心精准落在张楚岚的肩膀。
没有用上任何炁劲。
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味,顺着他的手掌,缓缓渡入张楚岚体内。
那是一种清静、无为、自然、平和的道韵。
它不是刚猛的冲击,也非汹涌的压制。
它像是来自雪山之巅的清风。
又像幽静山谷的月光。
它进入张楚岚体内。
没有激烈的对抗。
它只是在那里。
张楚岚体内暴走的金色炁焰,寻到了归宿。
狂暴的火焰,在这股清风月光般的道韵面前,瞬间平息下来。
不是强行压制。
而是被安抚。
被同化。
被引导回它们本该在的地方。
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在短短一秒钟内,烟消云散。
冲在半路的张楚岚,身形猛地一滞。
他愣在原地。
周身金光迅速消退,重新收敛于皮下。
眼中那骇人的血红,也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悲伤和茫然。
“我……我怎么了?”
他只记得自己想杀人。
然后。
一股舒适、温暖的感觉从肩膀传来。
心里那团火。
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他僵硬地转头。
看着身后那个按着自己肩膀的白衫背影。
嘴唇颤抖。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震撼,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
近乎仰望神明的感受。
在场所有人,无论全性还是哪都通,全都看呆了。
他们亲眼看到一个即将自爆的人。
被人轻轻一拍肩膀。
瞬间。
没了动静。
这……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夏禾脸上的媚笑凝固了。
龚庆脸上温和的笑容,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目光定格在李道然身上。
李道然安抚住张楚岚。
他这才缓缓抬头。
目光平静地越过被挖开的坟坑,直视龚庆。
山风吹过山岗。
吹动他的衣角。
他的声音平淡。
“你为求‘真’而来,却行盗墓掘坟之事,已落了下乘。”
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山风也像是顿了片刻。
空气瞬间安静。
全性的人面面相觑。
李道然的话语落入夜色,山岗上的风声也像是屏住了呼吸。
那一句“你为求‘真’而来,却行盗墓掘坟之事,已落了下乘”,并非简单指责。
现场的杀气和炁劲波动,刹那间被冲散。
空气中,只剩下一种诡异的对峙。
这种对峙,不再是拳脚相向的武力较量。
它转向了更深层次的、关于“道”的无形交锋。
全性那几位精锐,一时间都愣住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龚庆。
在他们认知里,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直接、如此轻描淡写地指责自家掌门。
而且,那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教训意味。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位平日里无法无天、只凭本心行事的掌门,会如何反应。
是勃然大怒?
还是满脸不屑?
然而,龚庆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听到这话,眼神中不仅没有怒意。
反而亮起了一束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怒火。
那是兴奋。
那是学生遇到名师,或者高手遇到棋逢对手时才会有的那种激动。
他心知肚明,真正的“正主”终于开口了。
与刚才那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张楚岚相比,眼前这个骑着青牛、气息若有若无的年轻人,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标。
直接动手,是莽夫所为。
眼下这种直指本心的交锋,才更有意思。
龚庆向前迈出一步。
他离开了被挖开的坟坑边缘。
径直走到坟坑的另一边,与李道然隔坑遥遥相对。
夜色深沉,风拂过他额前碎发。
他面向李道然,微微躬身。
姿态标准。
没有丝毫敷衍。
这个动作,像极了古代学子向老师请教学问时的郑重。
“先生说我落了下乘,学生受教。”他的声音温和,态度谦逊。
仿佛刚才那个下令挖坟,冷酷无情的全性掌门,并非是他本人。
在场的众人,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全性掌门,竟然称呼一个牧牛娃为“先生”?
还自称“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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