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关的城墙是用青石板垒砌而成的，高达四丈，厚三丈，城墙顶部宽得能并排跑三辆马车。城外挖了两丈宽、一丈深的壕沟，沟里灌满了从沱江引来的江水，水下还埋着密密麻麻的尖木，尖木顶端淬了剧毒，只要被划伤，半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关楼上，每隔十步就有一个弩台，每个弩台上都架着一架连弩，箭槽里装满了涂毒的弩箭。
陈式逃回关后，连口气都没喘，就立刻召集张嶷、李堪在中军大帐议事。帐内的烛火跳动着，将舆图上的“绵竹关”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陈式的手指重重拍在舆图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绵竹是成都的最后屏障，丢了这里，咱们都得死！谁要是敢后退一步，我先斩了他！”
张嶷躬身领命，左臂的箭伤刚用布条包扎好，鲜血已经渗透了布条，却依旧挺直了腰板：“将军放心，末将愿带五千人守东门。东门城墙最矮，只有三丈五尺，魏延肯定会主攻这里，末将就算战死，也不让朝廷军踏过东门一步！”
李堪站在一旁，眼神闪烁，手指在袖口里攥着一封折叠的密信——那是魏延派使者昨夜悄悄送来的。密信上用朱砂写着：“若将军献绵竹关，川北盐井归将军世袭，战后封成都太守，子孙可承袭爵位。”他偷偷抬眼，看了看陈式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了看张嶷坚定的神情，心里早已做好了决定。
“李堪，你带六千人守西门。”陈式的目光落在李堪身上，“西门外是一片开阔地，虽然不容易攻城，但也要防着魏延偷袭。多放些斥候，每隔一个时辰回报一次，要是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末将遵令。”李堪躬身应道，声音有些含糊，却没引起陈式的注意——陈式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守住绵竹关，根本没心思怀疑身边的人。
等散了会，李堪回到西门的营帐，立刻召来亲信王忠。王忠是他的远房侄子，跟着他征战多年，最是可靠。“魏延的人说了，三日后三更，咱们打开西门，他率大军入城。”李堪把密信递给王忠，“你现在就去调换西门的守军，把咱们的人安排在城门楼和吊桥那里，负责看守城门钥匙和吊桥绞盘；陈式派来的那些亲信，都调去城外巡逻，离城门远点，别让他们碍事。”
王忠接过密信，快速看了一遍，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将军，万一被陈式发现了……咱们的家人还在成都城里，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
“发现了又怎么样？”李堪冷笑一声，走到营帐门口，望着远处的成都方向，“陈式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跟着他，迟早是死路一条；投靠朝廷，不仅能保住咱们的性命，还能捞个富贵。至于家人，只要咱们献了城，魏延肯定会派人保护他们，比跟着陈式安全多了。”
王忠想了想，觉得李堪说得有道理，便不再犹豫：“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
与此同时，魏延在关下扎了营，正和张翼在中军大帐里研究如何破城。帐内的舆图上，绵竹关的每一处城门、每一段城墙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绵竹关太坚固了，硬攻的话，咱们至少要损失一半兵力。”张翼指着舆图上的东门，“虽然东门城墙最矮，但陈式肯定派了精锐防守，而且壕沟里的尖木和毒箭，也不好对付。”
魏延点点头，手指移到西门外的一片洼地：“你看这里，这片洼地长满了芦苇，有半人高，正好能掩盖挖掘的痕迹。咱们可以从这里挖一条地道，直通城内的粮仓。只要烧了粮仓，城里的人没了粮食，用不了三天，就会不攻自破。”
张翼眼睛一亮：“将军妙计！只是挖地道需要时间，而且不能被城里的人发现。”
“所以要选擅长挖掘的士兵，夜里挖，白天休息。”魏延道，“再派些士兵在洼地附近巡逻，伪装成放哨的样子，不让陈式的斥候靠近。地道要挖得窄一点，一人宽，半人高，这样挖掘速度快，也不容易塌方。”
当天夜里，五百名擅长挖掘的士兵悄悄潜入了洼地。芦苇长得比人还高，正好掩盖了洞口的位置。士兵们先挖了一个两丈深的竖井，然后顺着水平方向，朝着城内粮仓的方向挖掘。地道里的光线很暗，士兵们只能靠手里的火把照明，每挖一会儿，就用木板支撑地道壁，防止塌方。
为了不被城里的人发现，他们特意在地道里铺了一层干草，减少挖掘时的声音；挖出的泥土则用竹筐装着，运到竖井底部，再用芦苇盖住，浇上些水，看起来就像天然的土坡。城里的陈式虽然派了斥候巡逻，却因为芦苇丛过于茂密，始终没能发现这个隐蔽的洞口。
连续挖了五天，地道终于挖到了粮仓的正下方。士兵们在地道里堆满了火油和炸药，只等魏延的命令。这天夜里三更，城外的朝廷军突然对东门发起猛攻——投石机的石弹砸在城墙上，发出“砰砰”的巨响，喊杀声此起彼伏，仿佛真的要从东门突破。
陈式以为魏延真的要主攻东门，急忙率中军驰援。他登上东门城楼，看着城外火光冲天，朝廷军的士兵们正推着云梯，拼命往城墙上爬，立刻下令：“滚石！热油！快往下扔！别让他们爬上来！”
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行动，滚石和热油不断砸向城下的朝廷军，惨叫声不绝于耳。可陈式没注意到，西门方向的火光，比东门更亮——粮仓被炸毁了！
“将军！不好了！西门方向的粮仓被炸了！火很大！”一名亲兵慌慌张张地跑上城楼，声音里带着哭腔。
陈式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身，朝着西门方向望去。只见西门方向的夜空被染成了红色，浓烟滚滚，甚至能隐约听到百姓的哭喊声。他知道大事不妙，立刻下令：“撤军！快回援西门！”
可他刚走下东门城楼，就听到西门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李堪已经打开了城门，吊桥放下，魏延的大军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
“李堪匹夫！竟敢背叛我！”陈式气得浑身发抖，拔出佩剑，率两千亲卫就往西门冲。一路上，不断有残兵跑来报告，说朝廷军已经控制了西门的主要街道，正在向中军大营逼近。
张嶷在东门得知西门失守，也立刻率残兵驰援。可他刚走到半路，就被朝廷军包围。张嶷挥舞着长枪，连杀数名朝廷军士兵，却因为左臂的旧伤，动作渐渐迟缓。一支冷箭从斜刺里射来，正中他的胸口。张嶷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倒下，临死前，他还朝着成都的方向，喊了一声“陈将军”。
陈式看着涌入城内的朝廷军，知道大势已去。他率着亲卫，一路往成都方向逃，一路上，不断有残兵加入，可更多的人是直接投降。等他逃到成都城下时，身边只剩下不到五百人，每个人都狼狈不堪，铠甲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站在成都的城楼上，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朝廷军大旗，陈式第一次感到了绝望。他知道，绵竹关一丢，成都就成了一座孤城，再也没有任何屏障能阻挡魏延的大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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