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堂的威压如退潮般敛去,沈静姝跟着执役弟子踏入幽暗通道。通道壁由 “吸光石” 砌成,连星力都被吞噬殆尽,唯有腕间银链泛着细碎寒光,与枯木婆婆那句 “星骸” 的传音在脑海中反复碰撞。是生机?还是更阴毒的陷阱?她摩挲着腰间将星残佩,佩上刻痕硌得掌心发疼,倒让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通道尽头的洞窟入口飘来缕缕星雾,未及踏入,便有实质般的星力撞在胸口 —— 那是比引星斋浓郁百倍的纯净能量,却又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寂之气。
跨进洞窟的刹那,沈静姝瞳孔骤缩。
穹顶并非岩石,而是铺着一层 “星髓凝液” 凝成的天幕,亿万星辰按北斗轨迹缓缓流转,每颗星子都在滴落细碎银辉,坠入下方池水。洞窟中央的洗星池足有数十丈宽,池水是淬了幽蓝的 “星泪石” 熔液,表面漂浮着 “碎星砂” 凝成的光屑,无风自动,在水面织出转瞬即逝的星图。池边立着两尊半埋的石龙,龙口中不断溢出白色雾气,遇水便化作游弋的银鱼,一碰触池壁便消散成星点。
“沈静姝,时辰到了。”
玉衡子的声音从池边传来,他今日换了件绣着 “天玑星纹” 的墨袍,袍角垂落的银线无风自动,目光落在她腕间银链上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身侧的女子身着素白 “冰蚕丝” 星袍,袍上星纹是用 “玄冰砂” 绣成,指尖托着的玉盏乃 “寒玉髓” 所制,盏中银火跳跃时,竟让周围空气凝出细小白霜 —— 正是司刑长老冰璇。
“星火炼心非比寻常。” 冰璇的目光扫过沈静姝的中衣,在那处暗红血迹上停顿半息,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洗星池的星髓能涤荡星元,盏中‘焚魂火’却专烧魂魄。三日之内,若灵台失守,你的残魂会被池底星砂吞噬,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她说着倾斜玉盏,银火在盏口腾起三寸高,映得她眼睫都泛着白霜。
沈静姝深吸一口气,星力顺着鼻腔钻入肺腑,丹田那团微缩星辰竟自主旋转起来。她看向玉衡子,对方却忽然移开视线,望着池面星图轻声道:“阮家先祖曾在此池悟道。” 话音未落,将星残佩突然发烫,与池底某处产生了隐秘的共鸣。
褪去鞋袜时,沈静姝刻意将身份令牌压在鞋上,令牌星纹与池边石龙的瞳孔同时亮起。足尖刚触碰到池水,便有刺骨寒意顺着经脉窜向丹田,那寒意却在触及微缩星辰时骤然软化,化作细密暖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 洗星池竟能辨识星元渊源!她缓缓下沉,池水漫过腰际时,体表已凝出一层薄冰,冰下却有星力如蚁群般钻肤而入。
“开始。”
冰璇的话音刚落,玉盏中的银火便化作一道流光坠入池中。没有轰鸣,银火入水即散,化作亿万缕 “星火丝”,每一缕都拖着极淡的焰尾,像被惊动的星群般朝沈静姝涌来。
第一缕星火丝钻入经脉时,沈静姝猛地绷紧脊背。
那不是皮肉的灼痛,而是直抵星元本源的撕裂 —— 丹田中缠绕星核的惨绿蛊丝被星火点燃,发出 “滋滋” 轻响,蛊丝化作黑烟蒸腾,却又在星力滋养下重新凝聚,反复灼烧的痛感让她眼前发黑。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的瞬间,识海中突然浮现母亲饮下毒酒的画面:青瓷酒杯落地时的脆响,阮姨娘嘴角溢出的黑血,还有那句模糊的 “星阁…… 不可信……”
“守住本心!”
玉衡子的声音带着星力震荡,将幻象击得粉碎。沈静姝默运《星阙初解》,引动洗星池的星力在识海凝成屏障,却见更多星火丝涌入丹田,这次竟直接缠上了那团微缩星辰!星核被烧得通红,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那些因快速提升留下的根基隐患,正被星火一点点炙烤剥离,每剥离一丝,便有锥心刺骨的痛意传遍四肢百骸。
她的身体在池水中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混着池水顺着下颌滴落,坠入水面时激起细小的星纹涟漪。冰璇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唯有托着玉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 池底的碎星砂竟在随着沈静姝的心跳明暗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星火突然转向识海。
无数幻象如潮水般涌来:永宁侯府的假山后,侍女们窃窃私语 “阮家余孽”;百花山的血泊中,萧煜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袖;刑律堂的高台上,寒锋那句 “细作” 如惊雷炸响。幻象中的人影一个个伸出手,拉扯着她的魂魄,沈静姝感觉意识正在溃散,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入池中的星尘。
“留意…… 星骸……”
枯木婆婆的传音突然在识海响起,带着念珠的檀木香气。沈静姝猛地咬住舌尖,借着痛感凝聚起最后一缕感知,穿透池水向池底探去。
洗星池底并非平坦,而是铺着层层叠叠的灰白色骨骼 —— 那是比石龙更巨大的残骸,有的如巨鸟利爪,趾骨上还嵌着断裂的星箭;有的似人形胸骨,骨缝中卡着焦黑的符文碎片。最深处,一具半埋在星砂中的颅骨正对着她,眼窝中积着浓稠的黑雾,黑雾里隐约有星点闪烁,竟与穹顶星辰轨迹重合。
就在她的感知触及那具颅骨时,距离最近的巨鸟趾骨突然亮起!骨节处的暗纹如活过来般流转,那是与刑律堂牌匾同源的雷霆符文,只是纹路更加古老残破。符文亮起的瞬间,一股苍凉暴戾的意念顺着感知猛地逆冲而上 ——
“星主…… 背叛…… 焚尽……”
不是声音,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上的咆哮!沈静姝的识海骤然掀起巨浪,那些幻象瞬间被黑色风暴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烧的星空:无数巨大的身影在星海中坠落,他们的骨骼化作流星坠入大地,其中一具鸟形残骸正朝着她的方向飞来,喙中叼着半截刻有 “阮” 字的令牌!
“噗 ——”
沈静姝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入池即被星力分解,化作细碎的血珠黏在那些星火丝上。诡异的是,沾了血的星火丝竟泛起淡金光泽,不再灼烧星元,反而开始修复被撕裂的经脉。冰璇眼中终于闪过异色,刚要迈步上前,却被玉衡子抬手制止:“是阮家血脉引动了星骸共鸣。”
池底的巨鸟趾骨仍在发光,符文顺着池水向上蔓延,在沈静姝周身织成半透明的光网。她丹田中的微缩星辰突然加速旋转,将那些淡金星火丝尽数吸入,星核表面的裂纹正在缓慢愈合,连带着那惨绿蛊丝都淡了几分。
“星骸…… 在帮她?” 冰璇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指尖的寒玉盏竟微微发烫。
沈静姝趴在水面上剧烈喘息,识海中的咆哮渐渐平息,只剩下一句模糊的低语反复回荡:“碎星砂下…… 藏着星核……” 她抬起眼,望着穹顶流转的星辰,忽然明白枯木婆婆的提示从来不是陷阱 —— 星骸,本就是阮家先祖留下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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