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阳光有点赖床,磨磨蹭蹭才从窗帘缝里挤进来,正好落在林栀的书桌上,变成一条暖洋洋的光带。她正低着头,特别认真地摆弄着咖啡滤杯,把磨好的咖啡粉一点点倒进去,那架势简直比做化学实验还谨慎。这是她头一回给陆辰言准备咖啡,嘴上说是为了谢谢他辅导功课,可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点七上八下。
“哎哟,这么隆重啊?”苏晴裹着被子趴在床头,睡眼惺忪地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调配什么神秘药剂呢。”
林栀没抬头,眼睛还盯着慢慢注入的热水:“说好了要带的嘛,总不能随便糊弄。”
“是吗?”苏晴故意拉长声音,“那上次秦风学长约你去听讲座,你怎么就回了个‘看情况’?”
林栀手一抖,壶里的水差点洒出来。她确实没告诉苏晴,昨天秦风又发消息约她周末去市博物馆,她只回了一句“要赶课题报告,可能没时间”。
“这……这不一样。”她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当然不一样啦!”苏晴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凑到她旁边挤眉弄眼,“一个是你想躲开的桃花,一个是你想……”
“别瞎说!”林栀赶紧打断,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下午的辅导课还是老地方,图书馆靠窗的那个位置。林栀提前了十分钟到,把保温杯和笔记本整整齐齐摆好。当陆辰言的身影从书架尽头出现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陆学长。”她站起身,把保温杯往他那边推了推,“这是说好的咖啡,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陆辰言的目光在杯子上停留了一秒,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他拧开杯盖,咖啡的香气悄悄飘出来。林栀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只见他喝了一小口,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但喉结动了动,低声说:“挺好喝的。”
就这么三个字,林栀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赶紧翻开课本:“那我们开始吧?”
但今天的陆辰言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讲题的时候,语速比平时慢了点,遇到复杂的步骤会多问一句:“这里需要再讲一遍吗?”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但这种细微的变化让林栀心里有点暖洋洋的。
最让她头疼的是一道微积分证明题,她咬着笔帽半天没动静,草稿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
“看这里。”陆辰言忽然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巧妙的几何图形,“换个角度想就简单了。”
他的笔尖流畅地移动着,那些死板的数学符号突然就变成了生动的图案。林栀看着那些线条,莫名想起他蹲在路灯下喂猫的样子,想起月光下他走在她身边时安静的侧影。
“我懂了……”她轻声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从纸上溜到了他专注的眉眼间。
辅导结束的时候,夕阳已经把图书馆染成了橘黄色。陆辰言合上课本,破天荒地没有马上起身。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像在犹豫什么。
“下周查资料,”他突然开口,“得去市图书馆。”
林栀点点头:“嗯,你定时间就好。”
“周六早上九点,”他说得有点快,“你要是没事的话。”
这话太自然了,自然到林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陆辰言第一次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说话。她抬起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夕阳的光线落在他眼里,让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变得柔和起来。
“我没事。”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回到宿舍,林栀还在回味今天的每一个细节。她打开电脑准备写报告,屏幕上突然跳出秦风的消息:“林栀,文学社周六有读书沙龙,一起来吧?”
她盯着那条消息,第一次没有马上回复。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后只打出一行字:“抱歉学长,周末得赶课题。”
发送成功后,她长长舒了口气。窗外暮色渐浓,几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过。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陆辰言发了条消息:“咖啡会不会太烫了呀?”
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假装认真写报告,眼神却老是往屏幕瞟。过了大概十分钟,手机终于亮了:
“温度刚好。谢谢。”
就这么简单的回复,她却忍不住笑了。正要继续打字,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记得带学生证。”
林栀看着这句公事公办的提醒,笑得更明显了。这真的很陆辰言——刚刚流露出一点人情味,马上又用正经八百的话找补回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男生宿舍里,陆辰言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周铭凑过来偷瞄一眼,笑得贼兮兮的:“哟,我们陆大神居然会关心别人带不带学生证了?”
陆辰言锁上屏幕,语气平淡:“只是提醒一下。”
“是吗?”周铭促狭地眨眨眼,“那刚才谁在查市图书馆的周末开馆时间啊?”
陆辰言没接话,转身拿起书走到书桌前。但要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耳尖有点泛红。
夜深了,林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今天陆辰言画的那个几何图形。那些线条好像在眼前活了过来,跳着跳着就变成了一首诗的模样。她突然灵感一闪,偷偷打开床头灯,在日记本上写下:
“当严谨的几何学会写诗,
当咖啡的香气解开公式,
当天边的晚霞染红草稿纸,
我知道,
有些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写完这些,她轻轻合上本子。窗外的月亮特别亮,而另一边的陆辰言,正对着一张空白的草稿纸走神。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画圈,画着画着居然勾勒出一个咖啡杯的形状。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在杯子旁边写下一行演算公式。可要是仔细看,那些数字和符号的排列,隐隐约约像诗的韵律。
这个发现让他放下笔,走到窗边。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化开。远处女生宿舍的灯都熄了,可他的目光还停在那片黑暗里,好久都没挪开。
第二天早上林栀醒来,抓过手机一看,居然有条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发件人赫然是陆辰言,内容只有短短三个字:
“睡不着。”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的甜。这么简单的三个字,比任何复杂的数学公式都让人心动。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句: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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