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黄昏带着些许凉意,护国公府的书房内却温暖如春。
烛台上的灯火轻轻摇曳,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中。
谢瞻正坐在窗边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卷兵书,专注的神情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随即是青黛轻声通传:\"将军,少夫人来了。\"
谢瞻抬起头,正好看见程妍抱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走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浅杏色绣缠枝莲纹的比甲,乌黑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兄长。\"
程妍唇角含笑,声音清脆悦耳。
她走到书案前,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放在光滑的桌面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安置什么易碎的珍宝。
谢瞻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程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匣盖的铜扣上。
那铜扣雕刻着精致的如意纹,在她指尖轻轻一按,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匣盖应声开启。
烛光顿时倾泻进木匣内部,照亮了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银票。
每一张都是一百两面额,厚实得如同砖块般叠放在一起,将整个匣子塞得满满当当。
银票特有的纸张在灯火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那是一种独特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光泽,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开了金钱特有的气息。
\"兄长,这是铺子这三个月的分红,你应得的那份。\"
程妍语气轻松,唇角带着几分得意又克制的笑意,仿佛递过去的只是一匣子寻常点心。
谢瞻的目光落在那一匣子银票上,饶是他出身一品国公府,自幼见惯了富贵,此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浓黑的剑眉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握着书卷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他是知道程妍的铺子生意红火,也预料到会赚钱——毕竟那些香皂和特色吃食在京城确实独树一帜。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三个月,竟能赚到如此惊人的数目!
眼前这一匣子,粗粗看去,怕是得有四万两之巨!
而这,还仅仅是她口中所谓的\"半成收益\"?
谢瞻脑中飞快地掠过几个数字,随即心头便是一震,甚至有些不敢往下细算。
若是半成收益就有四万两,那全部利润该是何等惊人的数字?
他此刻才算是对程妍的铺子赚钱有了一个更直观、也更震撼的认知。
这个认知让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看似娇柔的\"妹妹\"。
短暂的震惊过后,谢瞻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他轻轻将书卷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并未去看那诱人的银票,而是抬起眼,目光温和却坚定地看向程妍,唇角甚至牵起一抹无奈的浅笑。
他伸出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特有薄茧的手,轻轻将匣子推了回去,声音低沉而坦荡:\"妍妍,这钱你自行收着便好。当初我并未出什么力,那庄子本就是作为聘礼赠予你的,并非合作的本钱。于我而言,护你周全,予你安身立命之所,是分内之事,岂能再收你的分红?\"
他的拒绝如此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客套,修长的手指在推回木匣时没有半分留恋,仿佛眼前这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财富,真的只是一堆无用的纸张。
这份视金钱如粪土的坦荡气度,若非自幼熏陶、真正不为物欲所动,绝难伪装。
程妍看着他清澈见底、不含一丝贪念的眼眸,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无奈。
她早知道谢瞻品性高洁,却也没想到他能\"高洁\"到这个地步。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些为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的商人,与眼前之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兄长,你不能这样。\"
程妍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执拗,她重新将匣子推过去,漂亮的杏眼里满是认真,\"我们当初说好了的,是合伙做生意,亲兄弟明算账。
你出了庄子,郑叔他们也都是因为你才帮我,这便是最重要的本钱。赚钱平分,天经地义。你若不肯收,岂不是让我成了言而无信、占你便宜之人?\"
她说得情真意切,脸颊因急切而微微泛红,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坚持的光芒,让人不忍拒绝。
谢瞻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哄劝的意味:\"我明白你的意思,妍妍。但你真的不必如此。\"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想如何让她理解。
最终,他用一种带着几分玩笑,却又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我是真的不缺银子,而且……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这些黄白之物。\"
他的目光扫过程妍惊讶的表情,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仿佛在寻找合适的比喻,最后笑道:\"它们冰冷又累赘,远不如……远不如你做的那些吃食来得实在、温暖。你若真想谢我,往后多给我做些好吃的,比给我这一箱子银票,更让我开心。\"
\"不喜欢银子……\"
程妍被他这句堪称\"惊世骇俗\"的真心话震得一时语塞。
她仔细分辨着谢瞻的神情,那里面没有一丝虚伪和矫饰,只有一片赤诚的坦然。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对堆积如山的银票无动于衷。
这简直颠覆了程妍两世为人的认知!
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带着点难以言喻的触动。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能遇到如此纯粹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最终,她还是坚持道:\"你想吃什么,随时同我说,只要我会做,肯定给你做。但是——\"
她再次将银票往前一推,语气斩钉截铁,\"这银子,是你的,就是你的。生意归生意,情分归情分,不能混为一谈。\"
说完,她像是生怕谢瞻再推辞,迅速站起身,鹅黄色的裙裾在烛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留下一句\"兄长你忙,我先回去了\",便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快步离开了书房,连背影都透着坚决。
谢瞻看着她几乎是夺门而出的背影,再看看桌上那盒被强行留下的、沉甸甸的银票,不由得失笑摇头。
他伸手轻轻抚过紫檀木匣光滑的表面,深邃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柔和与纵容。
过了几日,程妍正在自己宅子的书房里看青黛整理的账目。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打在庭院里的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专注地在账册上做着标记,不时拨动一下手边的算盘。
\"主子,将军让青竹送来的。\"
青黛捧着一个锦囊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程妍从账册中抬起头,接过那个锦囊。
锦囊是上好的湖绉所制,颜色是沉稳的藏青色,上面用银线绣着简单的竹纹,针脚细密整齐,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
她疑惑地解开系带,里面并非预想中的回信或银票,而是厚厚一沓地契。
她一张张仔细翻看,越看越是惊讶——这些地契,赫然是围绕着郑叔那个庄子的周边大片田地,以及毗邻的几个小山头!
看那范围和面积,几乎是将原有庄子向外扩张了两倍有余!
地契上的墨迹尚新,显然是刚刚办妥的手续。
其中几张还附带着简单的地形图,清晰地标注着新购地块与原有庄子的接壤情况。
看着手里这一沓轻飘飘却又分量十足的地契,程妍几乎要怀疑,谢瞻是不是干脆利落地把能与郑叔庄子接壤的所有无主之地和能买下的田地,全都一股脑儿给她买了下来!
她握着地契,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这人……
程妍摩挲着质地粗糙的地契纸张,感受着上面清晰的官方印鉴,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最终化作一个无奈又带着暖意的笑容。
窗外雨声渐密,她的心却格外宁静。这份体贴入微的支持,比直接收下分红更让她感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地契收好,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一是,她确实迫切需要这些土地来扩建工坊,扩大生产规模,谢瞻这份\"礼物\"可谓是雪中送炭,她无法拒绝,也不必矫情拒绝。
二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是真的将谢瞻当成了可以依赖、可以信任的亲兄长。兄长疼爱妹妹,默默支持妹妹的事业,妹妹坦然接受这份好意很正常,有人这般真心实意地宠着、护着,她干嘛要扭捏拒绝?
于是,程妍从善如流地收下了这份厚礼,并立刻着手规划起来。
她唤来青黛,命她即刻去请郑叔和周掌柜前来商议。雨幕中,青黛撑着油纸伞匆匆离去,程妍则站在窗前,望着院中被打湿的桂花树,心中已经开始勾勒新的蓝图。
很快,郑叔那个原本规模尚可的庄子,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边界向外迅猛拓展,一下便扩大了两倍不止。
新的工坊在秋雨中破土动工,工匠们忙碌的身影在细雨中若隐若现,一切都预示着更加红火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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