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白水城温柔地包裹。白日里的喧嚣与惊悸,仿佛都被这浓重的黑暗所吞噬,只余下河水潺潺,以及零星几声犬吠,更衬得万籁俱寂。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夜幕之下,城主府深处,却有一盏灯火,彻夜未熄。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城主燕枭雄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挂满北境舆图的墙壁上,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巨兽。他并未穿着白日那身威严的锦袍,只着一件玄色暗纹的便服,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幽深,不见底。
白日里柳陆青之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挥手即去。欢喜宫?跳梁小丑罢了。真正让他心绪难平的,是那随后收到的、来自玄武府主城“渊渟城”的加密鹰讯。
“青龙府近来异动频频,似在暗中搜寻某物…或某人…与三百年前旧事或有关联…望密切留意境内异常,尤其…留意‘凌霄城’之风向。”
寥寥数语,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燕枭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三百年前旧事…搜寻某物或某人…凌霄城…这些字眼串联起来,指向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则流传了三百年的预言,以及预言核心的修罗剑与贤王血脉!
燕枭雄缓缓转身,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与冰冷的算计。他走到书案前,案上摊开着一卷古朴的羊皮地图,并非当今四府疆域图,而是一幅更为古老、标注着许多现已不存地名与山川的《中域坤舆全览图》。他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地图上“白水城”的位置。
白水城,地处玄武府北境边陲,看似不起眼,却毗邻着传说中贤王项天胤最终失踪的茫茫雪原。三百年来,关于贤王秘藏和修罗剑的传闻从未断绝,但大多虚无缥缈。可如今,青龙府的异动,加上凌霄城那若隐若现的影子…难道,沉寂了三百年的秘密,真的要浮出水面了?
“潘…二…郎…”燕枭雄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白日里那个拼死护着周家丫头的猎户小子,他原本并未放在心上。但此刻回想,那小子身上似乎有种异于常人的韧劲,面对柳陆青那般邪道高手,明知不敌,竟也敢挺身而出…是单纯的鲁莽,还是…?
“十三。”燕枭雄沉声唤道。
书房阴影处,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正是其第十三子燕十三。他换下了白日的锦袍,穿着一身利于夜行的紧身黑衣,恭敬行礼:“父亲。”
“白日里那个猎户,潘二郎,你如何看?”燕枭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儿子身上。
燕十三微微一愣,没想到父亲会突然问起潘二郎,沉吟片刻,答道:“回父亲,潘二郎…性子耿直,身手在寻常猎户中算是不错,与周家女儿梅梅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今日之举,应是情急护短,并无甚特别之处。”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此人似乎有些练武的底子,反应和力气都比常人强些。”
“练武的底子?”燕枭雄眼中精光一闪,“可知他跟谁所学?”
“这个…孩儿不知。他只偶尔去城防武馆帮工,或许是在那里学了些粗浅拳脚。”燕十三如实回答。
燕枭雄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良久,他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留意城中动静,尤其是…是否有陌生面孔,或打探消息之人。”
“是!”燕十三躬身退下,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书房内重归寂静。燕枭雄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纸页泛黄、并无书名的线装旧册。这是他燕家代代相传的密录,记载着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关于三百年前那场巨变的零碎信息,以及…对贤王血脉可能遗存的一些极其隐晦的推测。
“血脉…秘藏…修罗剑…”他喃喃自语,眼中野心之火愈燃愈烈。他燕枭雄,岂是甘愿久居人下、永远做一个边城城主之辈?若能得到修罗剑,开启贤王秘藏,获得那至高无上的力量…这天下,未必不能改姓燕!
“柳陆青…”他忽然想到白日那个狼狈而逃的妖僧,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欢喜宫虽上不得台面,但其势力盘根错节,消息灵通,尤其擅长一些旁门左道…或许,在某些方面,还能有点用处。
他取过一张信笺,研墨挥毫,笔走龙蛇,写下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盖上自己的私印。内容很简单,只是暗示柳陆青,若他能提供关于“特定血脉”或“古老器物”的有效线索,白水城或许可以对他今日的冒犯…既往不咎,甚至,另有厚报。
“来人。”他低声唤道。
一名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亲卫应声而入。
“将此信,秘密送往城外三十里‘黑风驿’,自有人接应,务必亲手交到柳陆青手中。”燕枭雄将密信递过,眼神冰冷,“记住,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遵命!”亲卫接过信,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窗外夜色中。
燕枭雄重新坐回案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幅古老的地图上。白水城,这个他经营了多年的北境边城,或许即将不再是平静之地。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可能就要从这里开始掀起第一股暗流。
他需要未雨绸缪。潘二郎…周梅梅…甚至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年糕铺…都可能成为这场风暴中至关重要的棋子。而他要做的,就是牢牢掌控这些棋子,在恰当的时机,落下最关键的一步。
夜色更深,城主府书房的灯火,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悄然熄灭。而一场关乎命运与野心的棋局,已然在这寂静的北境小城,悄然布下了第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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