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夜宴,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白水城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潘二郎与周老汉受城主赏赐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潘二郎这个原本普通的猎户教习,成了城中街谈巷议的焦点。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多是带着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猜测着这位“新贵”的未来。
周记年糕铺的生意,也因此莫名地好了几分。一些平日不怎么来往的街坊,也寻着由头来买年糕,顺带旁敲侧击地打听潘二郎的消息,言语间不乏恭维与试探。周老汉老实巴交,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憨厚地笑着,将功劳都归于城主的恩典和二郎自己的本事。
周梅梅心中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二郎得到城主赏识,前程似锦,将来两人的日子似乎有了更稳妥的保障;忧的是,那夜宴上钱粮商的刁难、城主意味深长的目光,都让她隐隐感到不安。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恩宠背后,似乎隐藏着看不透的风浪。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院子里。潘二郎难得休沐,正帮着梅梅将新蒸好的年糕出笼,晾在竹匾上。甜糯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梅梅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让潘二郎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宁与满足。他看着梅梅低头认真摆放年糕的侧影,鬓角被汗水濡湿,粘着几缕乌发,脸颊红扑扑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
“梅梅,”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等我在武馆再稳定些,多攒些钱,就把咱家老屋翻新一下…然后,我就来向梅姨提亲,好不好?”
梅梅闻言,手微微一颤,一块年糕险些滑落。她抬起头,对上潘二郎灼热而真诚的目光,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一直染到耳根。她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嗯,都听你的。”心中却如同揣了一只小鹿,砰砰直跳,那份担忧被巨大的喜悦冲淡了许多。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阳光透过蒸腾的水汽,在他们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温馨而美好。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却恰好落在了悄然来到铺子外的燕十三眼中。
燕十三是奉父命,来给周家送些宴席上剩下的时新果品。他骑着骏马,身着锦袍,本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可当他看到院内那对璧人含情脉脉、气氛融洽的一幕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心中对周梅梅的那份隐秘情愫,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干柴,轰然灼烧起来。是嫉妒,是不甘,更有一丝被忽视的恼怒。他燕十三,城主之子,身份尊贵,哪一点比不上一个猎户出身的潘二郎?为何梅梅的目光,永远只停留在那个粗鄙的武夫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翻身下马,提着果篮走进院子。
“梅梅姐,二郎哥。”他扬声招呼,声音爽朗。
潘二郎和梅梅闻声转过头,见是燕十三,连忙迎了上来。
“十三弟,你怎么来了?”潘二郎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亲让我送些果子过来,给梅姨和梅梅姐尝尝鲜。”燕十三将果篮递给梅梅,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看向潘二郎,“二哥,如今你可是父亲面前的红人了,日后在武馆,还要多仰仗你照应呢。”这话看似玩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潘二郎浑然未觉,摆手道:“十三弟说哪里话,我能有今日,全仗你和城主提携,该是我谢你才对。”
梅梅接过果篮,道了谢,轻声道:“十三公子进屋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燕十三摆手,“府里还有事,我这就回去。”他顿了顿,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潘二郎,笑道:“二哥,过几日城西校场有场演武,各营都要派人参加,父亲很重视。韩馆主点了你的名,让你也去见识见识,可要好好准备,莫要丢了咱武馆的脸面。”
潘二郎一怔,城西演武?那是城主检阅各营精锐的场合,参加者无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自己一个见习教习,何以有资格参与?他心中疑惑,但见燕十三说得认真,便抱拳道:“多谢十三弟告知,我定当尽力。”
“好,那我先告辞了。”燕十三翻身上马,又深深看了梅梅一眼,这才打马而去。只是转身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郁。
看着燕十三远去的背影,潘二郎微微蹙眉。他并非愚钝之人,隐约感觉到燕十三今日的态度有些异样,尤其是提到演武时,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丝…期待?或者说,是等着看什么好戏的意味?
“二郎,怎么了?”梅梅见他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潘二郎摇摇头,压下心中的疑虑,笑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十三弟让我去参加城西演武,这是个机会,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梅梅闻言,眼中又流露出担忧:“演武?会不会很危险?我听说那些军爷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
“放心吧,”潘二郎握住她的手,自信地笑了笑,“你二哥我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打猎的毛头小子了。在武馆这些日子,我也学了不少本事。再说,只是演武切磋,点到即止,不会有事的。”
他嘴上安慰着梅梅,心中却暗自警惕。燕十三突然带来这个消息,绝非无故放矢。那城西演武,龙蛇混杂,各营高手云集,自己一个新人贸然参与,福祸难料。但事已至此,退缩已不可能,唯有全力以赴。
接下来的几日,潘二郎更加刻苦地修炼《大自在心经》,同时将在武馆所学以及自身狩猎搏杀的经验融会贯通,反复揣摩。他隐隐感觉到,这次演武,或许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比试,更可能是对他的一次严峻考验,甚至…是某些人设下的一个局。
而燕十三自那日后,来周记年糕铺的次数似乎频繁了些,每次都以各种理由送来些小礼物,或找梅梅说些闲话。他对梅梅的态度愈发殷勤,眼神中的热切几乎不加掩饰。梅梅虽感困扰,但碍于对方身份,又念及他往日对潘二郎的帮助,只能客气应对,刻意保持距离。潘二郎忙于准备演武,并未察觉这些细微的变化,但周老汉和梅姨却看在眼里,忧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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