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和堂家的堂屋里头,坐着两个人,一个不停地抽着旱烟,还时不时偷眼打量着另一人。
另一个惨白的面庞,阴沉着脸,在想着事情。
屋里静得很,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田仁义的烟袋就没停过。他实在受不了侄子身上的尿骚味儿,只好用烟味来遮掩一下。
好久之后,秦拉娣带着闺女田玉枝,架着厚重的案板,放在院子里。她朝着屋里头喊道:
“二爸,玉枝她大,咥饭嘞。外头亮堂。”
这一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田和堂回过神来,冲着自己的二叔说道:
“二爸,咱先咥饭去。”
“想得咋样了么?”
“过会子再拉话么。”
田仁义注意到了侄子眼里已经有了光,他心中安定了许多,收起旱烟袋,和侄子走出屋门。
吃吃喝喝到了月挂枝头,婆姨和娃们都回屋休息去了。田和堂这才闷了一口酒,缓声对田仁义说道:
“二爸,俄想了想,现在吴永贵不好动嘞。”
“不动哪行,俄咽不下这口气。”田仁义没想到侄子上来就是这一句,他的心里很不爽。
“二爸,你让俄把话讲完么。俄想着吴永贵不好动,那个苏淮还是能想想办法嘞。”
“有啥办法?”田仁义一下就来了精神。
他自己被整倒的那场大会,他事后复盘了好几回,终于明白过来味儿。眼看着吴永贵不行了,是苏淮带着一帮子知青救了他。田仁义对苏淮的恨,不次于吴永贵。
“俄是这么想的。二爸,你有空就去公社里说说,就说咱们村里有个好木匠,不到公社里参加工作,就可惜了。”
“甚?!你还想让俄帮忙把他调到公社去?和堂,你咋能这么想么。”田仁义一下就坐不住了。
“二爸,先莫急。你想想么,这吴永贵的威望是咋起来的么。咱们想办法把苏淮调走。那吴永贵还能靠谁?靠他那两个瓜怂娃?等苏淮调走,你在村里帮着说说话,就说吴家的两个瓜怂能干好木匠嘞。等到他们连个小板凳都打不好,不就是咱想咋说就咋说的时候?”
四和尚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然后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田仁义捋了捋头绪,越想越有操作性,他一拍大腿,赞道:
“还是俄和堂娃唧溜嘞。就这么办。等苏淮调走了之后,看俄怎么收拾姓吴的。”
四和尚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咱们要是能斗过吴永贵,能让他当这二十年的支书?你想甚嘞。俄要不是吃了你捎来了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俄才不说这么多废话嘞。
……
月到中天,田仁义才摇摇晃晃地朝家走去。他正要叫门,就看到自家的三蛋,偷偷摸摸也刚回来。
“做甚去咧!”田仁义吼了儿子一句。
“莫做甚,俄去沟沟边乘凉去咧。”
“赶紧滚上炕去困觉。”
……
躺在炕上,田和共想着张蕊的身段儿,不由地心火上烧。原来这小子自从打起了张蕊的主意,时不时就潜到苏家附近,观察着张蕊的动静。
今天又是到了天黑,苏家屋里熄了灯,他才不情不愿地往家走。
田仁义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一早,他就穿上了最体面的衣裳,扎好白生生的羊肚子手巾,朝着公社走去。
……
————
田仁义去公社的时候,苏淮正指点着吴家三兄弟。尤其对吴大通,苏淮极其上心。
“通娃,会看这图不?”苏淮已经画好了几十张图样,今天要打一款新的柜子,所以抽出图样来,准备教吴大通认图。
“师父,俄应该能看明白。这是柜子腿,你这里写了四,就是打四个。这是柜门,分成三件八块,还有两块雕花嘞……”吴大通一边看着图样,一边讲解着。
苏淮对吴大通的悟性不能再满意了。
“大山,你们俩过来,也看看这图样。”苏淮扭头看到吴永贵家两个儿子,也想试试他们的斤两。虽然他在心里很不看好他们。
果然,吴大山和吴大川,两个人看着图样,除了夸赞画得好,其它的话再没有一句。
苏淮叹了口气,轻声对吴大通说道:“通娃,你拿着这图样,带着你俩哥去做做试试。大山,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通娃。”
“哎,俄知道咧。”吴家两兄弟点头称是。
“师父,这雕花恐怕俄雕不好。”吴大通很有自知之明。
“莫麻达,这细活俄来做。”
有了苏淮的保证,吴大通一点儿都不怵,拿着图样,就领着俩哥去干活了。
苏淮有种被解放出来了感觉。想了想这段时间太忙,好长时间没去看吴永江了。于是他拎了点熏腿子肉,跟媳妇说了一声,就朝着村里走去。
路过四和尚家门口,迎头正遇到田玉枝。她刚从外面挑水回来。
“苏知青,你咋来嘞?”田玉枝一见到苏淮,满心就是高兴。
“俄去看看永江叔,也是路过。”苏淮没停步,一边走一边大声地打着招呼。
两个人虽有奸情,但在人前,都表现得一本正经。
两个人一错肩的时候,田玉枝小声地说了句,“夜黑老地方见。”
“可能不行。”
“俄有重要事情跟你说嘞。”田玉枝甩下这句话,挑水就进了门。
————
牲灵院里,等吴永江把黑狗叫住,苏淮才拎着熏腿进了门。
“永江叔,看俄给你带了啥。”苏淮把手里的熏腿晃了晃。
“娃,叔吃了你好多东西咧。你还是留着给你婆姨补补身子。”正在刷牛的吴永贵,放下手里的刷子,连连摆手。
“俄家里还有。这肉都熏好咧,切成薄片就能吃。我现在就切上,咱爷俩喝上两口?”
没等吴永江反对,苏淮自顾忙活了起来。
大树下,小桌旁,坐着一老一少。爷俩哪管院外面的人如何忙,自顾喝着酒。
吴永江难得掏出一盒卷烟,递给了苏淮一支,自己也点上了一支。
“这味还是不如俄的烟叶。”吴永江一边抽着一边嫌弃着。
春天,苏淮送了他一条受了潮的烟,他一直放到现在,再不抽不行了,味儿都变了,他才拿出来抽掉。扔了太可惜。
“永江叔,有得抽就不错了,你弹嫌(挑剔)个甚。”
“娃,咱不拉这个。俄昨儿个听你张婶子说,村里有人传你闲传咧。”
“又说甚咧?”苏淮不以为然道。
“莫说你,说你婆姨是个不能生养的。你们也结婚一段日子咧,她那肚子咋就不显咛?”
“这……”苏淮停住了,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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