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只是在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
下一秒。
林海深处的阴影被撕开,一道身影踩着月光,缓步走出。
他出现的瞬间,那股压制着整座山林的恐怖意志终于有了实体。
银色的短发,流淌着霜雪的冷光。
金色的瞳孔,淡漠地扫过眼前这片被血腥浸染的林地。
他手中那柄漆黑的横刀,刀身仿佛活物,正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的光线。
灶门炭治郎的视野狠狠一跳。
是他。
晓月桐!
那个在浅草街头,一念之间便斩杀双鬼,在他灵魂深处烙下“天堑”二字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巨大的狂喜与震撼,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绝对安心感,瞬间冲垮了炭治郎濒临断裂的神经。
得救了。
祢豆子,有救了!
与炭治郎的狂喜截然相反,下弦之伍·累脸上伪装的天真彻底剥落。
惊愕与暴怒交织,爬满了他的脸。
他能感觉到。
来人很强。
那股气息,与他认知中的鬼杀队“柱”完全不同。柱的气息是千锤百炼的刀锋,锐利而纯粹。
而这个男人,他的气息就是这座山,这片海,这方天空。
是一种原始、蛮横、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感”。
“你是谁?”
累的声音变得尖锐,他憎恶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又一个……来打扰我‘家庭’的虫子吗?”
晓月桐没有回答他。
他的视线径直越过累,落在远处那张巨网上。
祢豆子小小的身躯被蛛丝深深勒进血肉,在无声地抽搐。
他那双淡漠的金瞳深处,一缕冰冷的杀机开始成型。
收回目光,他才终于将视线投向累。
“家庭?”
晓月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弄的弧度。
“你是说这种……用恐惧捆绑,用暴力支配,用痛苦维系的劣质过家家游戏?”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累最敏感的神经。
那是他构建一切的核心,是他最引以为傲,也最不容许被践踏的信仰!
“你……在说什么……”
累的脸上,血色瞳孔周围的青筋根根贲起,整张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你懂什么!你这种孤身一人的家伙,怎么可能懂得‘羁绊’的强大!”
“我是在创造!是在创造这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羁绊!”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个因激动而剧烈呛咳的炭治郎。
“就像他和他的妹妹!那种绝对不会背叛的联结!只要我得到了她,再用我的方式让她明白‘规矩’,我们的羁绊,将超越一切!”
炭治郎闻言,怒火攻心,又是一口腥甜的血呕了出来。
晓月桐只是轻轻摇头,那眼神,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羁绊?”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压过了林间的风声。
“真正的羁绊,是付出,是守护,是甘愿为对方燃尽自己的温柔。”
他顿了顿,金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而你手里的,不过是名为恐惧的锁链。”
“你所谓的羁绊,一文不值。”
轰!!!
这句话,成了引爆一切的最终导火索。
累,彻底暴走!
“闭嘴!闭嘴!闭嘴!”
他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周身的鬼气如同火山般喷发!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切成一万块!让你明白侮辱我的羁绊是什么下场!”
“血鬼术·杀目笼!”
嗡——嗡——嗡——!
比刚才的囚笼恐怖百倍的血色蛛网,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瞬间生成!
这不再是囚笼,这是一个不断向内碾压、绞杀的血肉磨盘!
每一根蛛丝都闪烁着不祥的血光,足以将钢铁瞬间分解。
整个空间,都被这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彻底封死!
这是足以让任何“柱”饮恨当场的绝杀之阵!
炭治郎骇然欲绝,那股死亡的恶臭,比刚才浓烈了千倍万倍!
然而,立于杀阵中心的晓月桐,依旧神情不变。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切割万物的蛛丝。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刀。
刀尖,斜指地面。
“太吵了。”
他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只是一个简单的,仿佛要劈开一截木柴的动作。
他将手中的横刀,自下而上,举过头顶。
然后,劈落。
挥刀的刹那。
世界,失声了。
风,被抹去。
虫鸣,被掐断。
连炭治郎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静止。
时间被拉伸到极致。
炭治郎的视野里,只剩下一道光。
一道金色的光,从那柄漆黑的刀身上,如沉睡的星河般苏醒、亮起。
【岳岚呼吸·捌之型·归墟天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席卷山林的气浪。
只有那一道金色的光痕,以晓月桐为起点,向着前方的累,无限延伸。
金光所过。
那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血色蛛网,没有被切断,没有被斩开。
它们被“抹除”了。
就像一副画被擦去了线条,接触到金光的蛛丝,就那么凭空消失,仿佛它们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累脸上的疯狂与暴怒,彻底凝固。
他的瞳孔,完整地倒映着那道贯穿一切的金色光痕。
他的大脑,拒绝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血鬼术……他最强的“杀目笼”……就这么……没了?
噗嗤。
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听见的,血肉分离的声响。
累的视野,开始天旋地转。
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穿着白色和服的身体。
是自己的身体?
紧接着,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体后方的,那个银发金瞳的男人。
他正缓缓地,将那柄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黑刀,收回鞘中。
“咔。”
刀锷与鞘口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直到这时,那个被掐灭的世界,才重新恢复了声音。
风,重新吹拂。
虫,重新鸣叫。
累的头颅,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摔在地上。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份无法置信的惊骇。
“为……什么……”
他的意识飞速消散。
身体开始化为飞灰。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只看到一幅画面。
漫天飞雪的冬日里,一对虚弱的夫妇,正温柔地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对不起……”
“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那是,他真正的父母。
那是,他早已遗忘,却真正温暖的……羁绊。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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