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无声,已将夜幕一寸寸剖开。
第一缕金光刺破黑暗,精准地落在蝶屋的紫藤花架上。
晓月桐的眼睫,随之微动。
他一夜未合眼。
对如今的他而言,睡眠已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无尽体魄】的蜕变,将他的身躯化为一座永不熄灭的人形烘炉,每一次呼吸都在汲取能量,每一次心跳都在淬炼肌骨。
疲惫,已然是一个被遗忘的词汇。
他垂眸。
膝上,祢豆子睡得香甜,呼吸均匀绵长,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浅笑。
晓月桐的目光,在那张毫无防备的纯净脸庞上凝滞。
那双能洞穿百米外飞虫振翅的金眸深处,坚冰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抬手,动作轻缓得如同风拂落樱,想将滑落的羽织为她盖好。
指尖,却在半空停顿。
他的视线,陡然抬起。
目光仿佛无视了所有物理阻碍,穿透纸门、回廊与院墙,径直投向了那条通往蝶屋的林间小径。
他“听”见了。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扰动。
三股气息,正以一个恒定的高速,精确无比地朝蝶屋而来。
最前方,是两股属于“鎹鸦”的尖锐波动,是传递紧急军情的信标。
其后,则是一名人类剑士。
气息沉稳,凝练如钢。
他脚步踏落土地的频率与力道,远非寻常队士可比。
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甲级传令者。
他们的目标,正是这座蝶屋。
不,更精确的说,就是他所在的这间和室。
晓月桐收回了手。
他依旧盘膝而坐,呼吸的节奏没有半分紊乱,慵懒的假象褪去,只剩下深渊般的沉静。
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鬼杀队总部的传令使。
只是三只迷途的飞蛾。
棋局,落子了。
……
“嘎——!嘎——!”
尖锐的鸦鸣撕裂了蝶屋清晨的宁静。
蝴蝶忍一夜未眠,晓月桐那句“用力量让他们学会倾听”在她脑中盘旋不休。
她刚为炭治郎换好药,就被这急促的鸦鸣惊动。
主公直属的传令鸦!
她心头一沉,快步走出房间。
庭院里,神崎葵与几名护理女孩闻声而出,个个面露不安。
两只体型更为神骏的鎹鸦盘旋降落,一名身着鬼杀队队服,神情肃杀的剑士,已然立于庭院中央。
他未佩刀,但那股气势却如出鞘之刃,压得神崎葵等人几乎窒息。
“虫柱大人。”
传令剑士见到蝴蝶忍,立刻单膝跪地,姿态恭敬到近乎谦卑。
“奉主公产屋敷耀哉大人之命,传达紧急指令!”
蝴蝶忍脸上挂起完美的微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请讲。”
传令剑士抬起头,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反而投向庭院深处的那间和室。
他的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好奇,以及一种颠覆三观的难以置信。
“主公有令,即刻召开紧急柱合会议!”
声音清晰,沉重如山。
“会议议题,为审议鬼杀队队士——灶门炭治郎,违背队规,携带鬼——灶门祢豆子一事!”
神崎葵的脸色瞬间血色尽失。
柱合会议!
审议!
这两个词的份量,足以将任何一名普通队士碾成齑粉。
蝴蝶忍的瞳孔针尖般一缩。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传令剑士的声音没有停,他咽了口唾沫,用一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颤栗的语调,继续道:
“主公同时有令:请蝴蝶忍大人,与……”
他刻意停顿,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吐出那个名字。
“……与晓月桐大人,一同前往主公府邸,参加会议!”
晓月桐……大人!
当这五个字落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蝴蝶忍自己,都清晰地品出了其中截然不同的味道。
那不是对“柱”的尊敬。
而是一种,近乎凡人仰望神谕般的敬畏。
很显然,晓月桐这个名字,连同他那一夜清扫下弦的战绩,已经在鬼杀队最高层,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海啸。
“我知道了。”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毫无征兆。
所有人脊背一寒,骇然回首。
晓月桐不知何时已站在和室的门廊下,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白色和服,银发在晨光下流淌着碎金。
看到他的瞬间,传令剑士的身躯猛地绷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头颅埋得更低。
他不敢看。
他怕多看一眼,自己的灵魂都会被那个神只般的男人彻底洞穿。
“我和忍小姐,会准时到。”
晓月桐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辛苦。”
“是!属下告退!”
传令剑士如蒙大赦,动作干净利落地起身,甚至不敢多逗留一秒,转身便逃也似的消失在林间。
庭院里,死寂一片。
神崎葵等人看着那个怀里抱着熟睡小鬼的男人,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恐惧,与昨夜那场颠覆认知的饕餮盛宴重叠,发酵成一种麻木的敬畏。
晓月桐没有理会她们。
他抱着祢豆子,走到炭治郎的病房前,拉开门。
他将怀里有些迷糊的女孩,小心地放在她哥哥的床边,顺手为她拉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转身看向跟来的蝴蝶忍。
“走吧。”
“桐君……”
蝴蝶忍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她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出现裂痕,紫眸里满是压不住的忧虑。
“柱合会议……不死川先生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口中的不死川,是风柱不死川实弥,九柱之中脾性最爆裂,对鬼的憎恨最极端之人。
“那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她沉声道。
“道理?”
晓月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到近乎怜悯的弧度。
他转过身,向庭院外走去。
“忍,你还没懂吗?”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扩散,清晰地敲击着蝴蝶忍的耳膜。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我,就是道理。”
蝴蝶忍的脚步,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晓月桐停步,侧过头,金色的眸子在晨光下,淡漠得如同神明俯瞰众生。
“上一次,我已向主公证明过这一点。”
“至于祢豆子……”
他的语气顿了顿,那冰冷的逻辑下,竟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维护。
“她不是棋子。”
“她是证据,是砸碎那些老顽固陈旧观念的第一柄铁锤。”
蝴蝶忍的心脏,被这番话狠狠地攥住。
这一次,不是因为冰冷,而是那份霸道之下的守护。
他不是利用。
他是要为她正名。
“主公比谁都清楚她的价值,所以他不会反对。”
晓月桐的视线,投向了鬼杀队总部的方向,眼神幽邃。
“剩下的,不过是一群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可怜人。”
他收回目光,看着神情复杂的蝴蝶忍,语气里多了一丝玩味。
“就看他们,识不识趣了。”
话音落下。
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从容地走向那风暴的中心。
蝴蝶忍站在原地,凝望着他挺拔如山岳的背影。
许久。
她深吸一口气,那双迷惘了一夜的紫眸中,不安与忧虑尽数沉淀。
最终,化为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快步跟上,与他并肩。
风,已起。
一场足以颠覆鬼杀队数百年铁律的风暴,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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