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死寂,只余血珠滴落。
嗒。
嗒。
嗒。
不死川实弥手臂上滑落的血,砸在滚烫砂石上,蒸腾起一缕带着堕落魔性的腥甜。
那味道,扼住每个人的呼吸。
稀血。
能让恶鬼理智崩断,沦为欲望奴隶的毒药。
不死川实弥一步步走着,脚下砂石的摩擦声,都像死神的鼓点,敲在众人心头。
他脸上的笑容扭曲到了极致,混杂着刻骨的憎恨、病态的期待,以及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他提着箱子,走进廊下阴影。
那片黑暗,瞬间将小小的木箱吞噬。
他高高举起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动作虔诚得像在献祭。
“喂,鬼!”
他声音沙哑,满是挑衅。
“出来!你的饭点到了!”
“看看这是什么?你最喜欢的玩意儿!”
话音未落,他已将手腕凑到木箱缝隙,任由那浓稠的血珠,一滴滴渗入黑暗。
空气中的甜香,浓烈了十倍!
甘露寺蜜璃脸色煞白,下意识捂住口鼻。
炼狱杏寿郎眉头紧锁,金眸中火焰跳动,那是极致警惕的信号。
就连山岳般的悲鸣屿行冥,身躯都微微前倾,手中念珠被捏得咯吱作响。
箱内,一片死寂。
“哈……”
不死川实弥喉中挤出低笑,眼中疯狂更盛。
“还在忍?真是了不起的鬼啊!”
他的眼神骤然凶戾!
“那么……这样呢?!”
噗嗤——!
利刃撕裂血肉的闷响,让所有柱的心脏,都在这一刻被攥紧!
不死川实弥,竟用他那翠绿的日轮刀,面无表情地,捅穿了自己的手臂!
他没有拔刀。
而是用刀尖,顶着那翻开的血肉,对准面前的木箱,狠狠刺入!
锵!
刀锋贯穿木板,声音尖锐刺耳!
“实弥!”
宇髄天元低喝,这个疯子!
这已经不是试探,是虐杀!
箱子里,终于传来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不死川实弥的脸上,绽放出胜利者般的狂喜。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他猛地抽出日轮刀,带出一蓬更加浓郁的血雾。
“它忍不住了!鬼就是鬼!”
他死死地盯着晓月桐,眼神里的愤怒与得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准备好切腹吧,担保人!”
也就在这一刻。
吱呀——
箱门,被从内,缓缓推开。
时间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钉在那道不断扩大的黑暗缝隙。
一只苍白的小手伸了出来。
指甲尖锐,泛着不祥的粉色。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爬出箱子,站直了身体。
灶门祢豆子。
此刻的她,额角青筋暴起,双目圆睁,粉色的瞳孔已化作野兽的竖瞳!
獠牙龇出,涎水顺着嘴角滴落。
她浑身剧烈颤抖,那是在极度渴望与极度压抑的撕扯下,身体即将崩溃的痉挛!
她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不死川实弥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饥渴喘息。
完了。
甘露寺蜜璃的心,沉入冰海。
蝴蝶忍藏在袖中的手,已握紧刀柄。
不死川实弥脸上的笑容,狂放到扭曲。
他赢了!
他将证明给所有人看,鬼,永远不值得相信!
他甚至将手臂又向前递了递,用那血腥的香气,发出最后的催命符。
“来啊!”
“喝了它!”
“喝了我的血,你就能变得更强!”
祢豆子的身体,猛地前倾!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
就在她即将扑出的刹那。
她的视线,扫过了一旁昏迷不醒的哥哥。
那个浑身是伤,却依旧将她护在身后的身影。
一道惊雷,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祢豆子,要保护人类。’
‘人类,是你的家人。’
那是鳞泷左近次日复一日的催眠。
更是她身为“灶门祢豆子”,而非“鬼”的,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防线!
“嗬……嗬啊!!”
祢豆子喉中发出一声痛苦嘶吼!
她的身体,以一个违背生物本能的姿势,硬生生定在原地!
那双充斥欲望的竖瞳里,神性与魔性正在疯狂交战!
血的诱惑是万千魔爪,撕扯她的理智。
家人的身影是微弱暖光,守护她的灵魂。
她颤抖得更厉害了。
豆大的汗珠滚落。
她耗尽了全部的意志,对抗着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原始本能!
然后。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
她猛地,将头,转向了一边!
那是一个决绝的,充满了嫌恶与抗拒的动作!
仿佛不死川实弥手臂上流淌的,不是稀血,而是世间最污秽的毒药!
……
庭院。
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风停了。
云滞了。
阳光,都被这超乎常理的一幕,惊得凝固。
不死川实弥脸上的狂笑,僵住了。
他眼中的疯狂与得意,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茫然。
困惑。
与彻彻底底的,无法理解。
“……诶?”
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荒谬的单音节。
发生了……什么?
它……把头……扭开了?
为什么?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唔姆!”
一声中气十足的赞叹,打破了凝固。
炼狱杏寿郎双臂抱胸,脸上绽放出太阳般灿烂的笑容。
“做得好!少女!”
“真是华丽的意志力啊!”宇髄天元吹了声口哨,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呜呜呜……太好了……”甘露寺蜜璃喜极而泣,双手合十,眼中的爱心快要溢出。
“阿弥陀佛……”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两行清泪再次滑落,“何等坚韧,何等可悲,又何等可敬的灵魂……”
蝴蝶忍那微笑的面具,出现了一丝松动。她看向祢豆子的眼神复杂难明,但那份戒备与杀意,却悄然散去大半。
富冈义勇的嘴角,似乎,向上扬起了微不可查的,零点一毫米。
产屋敷耀哉的脸上,露出欣慰至极的微笑。
“现在,”他的声音如最终宣判,轻轻落下,“还有人,能说出,要杀了他们兄妹的话吗?”
无人回答。
答案,已在眼前。
不死川实弥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灵魂的石像。
他用无数亲人鲜血和仇恨构建的铁则,在这一刻,被那个小小的鬼少女,一个嫌恶的转头。
撞得粉碎。
就在这时。
那个自始至终,平静得像个局外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晓月桐缓缓站起身。
他甚至没去看弥豆子。
他的目光,穿过庭院,落在失魂落魄的不死川实弥身上,金色的眼眸里,是一种早已预见一切的神性漠然。
“证据,就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响,却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不死川实弥即将崩塌的心防上。
“实弥。”
“你,又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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