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外，空气仿佛凝固了。风雪声似乎也在这紧张的对峙中减弱。陈峰的枪口依旧稳稳指着二十米外那个自称“隼”的不速之客，大脑飞速分析着对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合作？共同目标？特种炸弹？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充满了诱惑，也布满了陷阱。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峰的声音透过风雪，冰冷而警惕，“谁知道这是不是佐藤的又一个圈套？”
自称“隼”的男人似乎早已料到陈峰的反应，他依旧举着双手，语气平静：“陈队长谨慎是应该的。不过，如果我们是敌人，此刻包围这里的就不会只有我们几个人，而且……我们也不会先清理掉路上的日军暗哨。”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观察你们很久了。从你们冲出野狼峪，一路南下。你们的战斗方式，尤其是你，陈队长，你的战术指挥和单兵能力，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军人。这让我们很……感兴趣。”
“观察我们？”陈峰心中凛然，他们一路自认为足够隐蔽，没想到早已落入他人眼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隼避开了这个问题，“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阻止佐藤英机的‘黑风计划’。我们知道‘黑风’的核心是一种代号‘樱花霜’的特殊炸弹，并非简单的毒气，而是一种……极不人道的燃烧武器，一旦使用，波及范围内，人畜皆亡，草木成灰，水源污染，土地多年无法耕种。”
樱花霜？燃烧武器？陈峰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来自未来，自然知道燃烧弹的恐怖，尤其是这个时代可能出现的、类似凝固汽油弹或者白磷弹的武器，其造成的持续性伤害和心理威慑力是毁灭性的。佐藤竟然打算在东北的山林和村镇使用这种东西？！这已经不是军事行动，而是种族灭绝式的屠杀！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陈峰追问，心中的戒备并未减少。
“我们有我们的情报来源。”隼的回答依旧模糊，“我们知道佐藤将‘樱花霜’的试验场和前沿储存点设在了黑石口。我们也知道，他打算在三天后的‘大扫荡’中，首次在几个重点区域使用，目的是彻底摧毁抵抗意志，建立‘模范安全区’。”
三天！时间如此紧迫！
陈峰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如果隼说的是真的，那么留给他们行动的时间窗口极短。
“你们想怎么合作？”陈峰稍微放松了一点枪口，但并未放下。他需要更多信息来判断。
“我们知道黑石口的地形和日军布防的详细情况。”隼说道，“我们可以提供情报支持，甚至可以配合你们进行突袭行动。我们的目标是摧毁‘樱花霜’，或者至少，获取样本和证据，向外界揭露日军的暴行。”
“获取样本？揭露暴行？”陈峰捕捉到了关键点，“你们不是单纯为了破坏？”
隼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终说道：“破坏是首要目标。但如果有机会，保留证据同样重要。这能让国际社会看清日本的真实面目。”
国际社会？陈峰心中一动。这群人，难道有国际背景？或者是与国外有联系的某个情报组织？
“合作可以，”陈峰终于做出了决定，但提出了条件，“但我们需要看到诚意。第一，你们的人全部现身，解除武装，由我们暂时保管。第二，提供你们掌握的关于黑石口布防和‘樱花霜’存放地点的详细情报。第三，行动由我指挥。”
这三个条件极其苛刻，尤其是第一条，几乎是将自己的生死完全交到对方手上。
隼身后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同伴似乎有些骚动，但隼本人却似乎并不意外。他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为了表示诚意，我们接受前两个条件。但第三条，行动指挥权，我们需要协商。毕竟，我们对黑石口的了解更深。”
陈峰思考了一下，也知道让对方完全听命于自己不现实。“可以协商。现在，让你们的人出来吧。”
隼回头，打了几个手势。很快，从周围的雪地、岩石后，又站起了四条黑影，加上隼，一共五人。他们都穿着类似的深色保暖衣物，动作矫健，显然训练有素。他们走到山洞前，将身上的武器——主要是匕首、飞刀和一些小巧的手枪——放在雪地上，然后退开几步。
王栓柱和其他几名队员立刻上前，谨慎地检查了武器，并将它们收拢起来。
“现在，可以请我们进洞避避风雪了吗？”隼问道，他的脸色冻得有些发青，但眼神依旧锐利。
陈峰点了点头，示意队员们让开通道。隼带着他的四名同伴，弯腰走进了山洞。洞内的队员们立刻警惕地围了上来，气氛依旧紧张。
山洞狭小，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显得更加拥挤。双方人马泾渭分明地坐在两边，互相打量着，眼神中都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敌意。
“情报。”陈峰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寒暄。
隼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张绘制得极其精细的地图，比陈峰从日军军官那里缴获的还要详细。“这是黑石口废弃驿站及周边区域的布防图。日军在这里驻扎了一个加强中队，约两百人。主要火力点分布在驿站主楼、东西两座碉楼，以及这个制高点。”他指着地图上一个被标记为“鹰嘴岩”的地方。
“驿站后院，这个原本用来囤放草料的地窖，被他们改造成了临时仓库。‘樱花霜’炸弹和发射装置，应该就存放在这里。守卫极其森严，有双岗，还有军犬和暗哨。”
陈峰仔细看着地图，结合自己之前的判断，发现隼提供的情报确实非常详尽，很多细节都吻合。
“‘樱花霜’是什么样的？具体如何投放？”陈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信息，”隼压低声音，“‘樱花霜’被封装在特制的陶瓷罐里，每个大约这么大小。”他用手比划了一个类似西瓜的轮廓，“可以通过迫击炮发射，或者由飞机投掷。它的燃烧温度极高，并能黏附在物体表面持续燃烧，用水难以扑灭，还会释放出有毒烟雾。”
果然是类似凝固汽油弹的武器！陈峰的心沉了下去。这种东西一旦在人口相对密集的村镇或者义勇军聚集的山林中使用，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计划怎么行动？”陈峰看向隼。
“强攻不可能。”隼摇头，“我们人手太少，装备不足。最好的办法是潜入、破坏。我们知道一条废弃的排水沟，可以绕过正面防线，直接通到驿站后院附近。但那里也有风险，不确定是否被日军发现并布防。”
潜入破坏，这正是陈峰所擅长的。但他需要评估风险和成功率。
“你们有五个人，我们还有六个。十一个人，潜入两百人防守的据点……”陈峰沉吟着。
“不是十一个人。”隼纠正道，“我们只负责提供情报和外围接应。潜入破坏，需要最精锐的人员。我们认为，陈队长你和你的几位核心队员，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们可以在外围制造混乱，牵制敌人，并为你们提供撤离支援。”
这话听起来合理，但陈峰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隼这群人，似乎更倾向于在幕后，而不是亲自参与最危险的行动。他们是想保存实力？还是另有目的？
“我们需要实地侦察。”陈峰没有立刻答应，“光有地图不够。必须亲自确认那条排水沟是否安全，以及仓库的具体守卫情况。”
“可以。”隼点头，“我们有人可以带路。但时间紧迫，必须在明天天黑前完成侦察，并制定出最终行动方案。后天就是佐藤预定发动‘大扫荡’的日子。”
时间！又是紧迫的时间！
陈峰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分头行动的苏明月和赵山河他们不知道是否安全，能否及时将预警消息传递出去？而他们这边，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一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栓柱等人，队员们眼中虽然疲惫，但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告诉陈峰，他们愿意跟随他赴汤蹈火。
“好。”陈峰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明天一早，你派一个人，带我们去侦察。栓柱，你挑选两个人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留在洞里，保持警戒，恢复体力。”
“明白！”王栓柱沉声应道。
协议暂时达成，但山洞内的气氛并未完全缓和。双方依旧保持着距离，轮流休息，警惕着对方和洞外的动静。
陈峰靠坐在洞壁，闭目养神，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的情况。隼这群人身份成谜，目的也不完全单纯，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下，为了阻止“樱花霜”的投入使用，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隼坐在对面，同样闭着眼睛，但陈峰能感觉到，对方那锐利的目光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过自己。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风雪依旧在洞外呼啸，而一场更加危险、关乎无数人生死的行动，即将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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