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还没散尽,教室里就响起整齐的翻书声。迪卡拉底教授抱着个旧铁皮档案柜走进来,柜门上的铜锁锈得发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把档案柜往讲台上一放,铁皮碰撞的声响惊得前排同学直抬头。
苏拉凑近看了看,柜身贴着张泛黄的标签:“第三中学 1987届学生档案”。“这不是放成绩单和评语的吗?我爸说他上学时,班主任每周都要往里面塞纸条。”
“正是。”迪卡拉底掏出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柜门弹开,里面整齐码着牛皮纸档案袋,袋口露出半截铅笔字:“该生上课爱做小动作,需加强纪律教育”。“福柯说,这种档案、成绩单、评语,都是‘规训’的工具。权力不光是警察和监狱,它藏在学校的时间表里,医院的病历上,甚至咱们每天刷的考勤卡上。”
马克忽然想起上周的班会,班主任拿着统计表说:“某某某这周迟到三次,某某某作业缺交两次”,当时觉得挺正常,现在听着有点发毛。“这也算权力?”
“怎么不算?”教授从档案袋里抽出张表,上面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勾和叉,“你看这张课堂表现记录表,谁发言积极,谁走神,谁课间没按规定路线走,都记着呢。这些记录慢慢就成了给你贴的标签——‘好学生’‘调皮蛋’,然后你就会朝着标签的方向活,这就是规训在起作用。”
小胖从书包里掏出个塑料手环:“那这个呢?我妈给我买的,能记步数,说每天走不到八千步就不许吃零食。”
全班笑起来。迪卡拉底却点头:“这也是一种规训。权力现在变得越来越聪明,不拿刀架着你,而是让你自己管自己。就像这手环,你觉得是在锻炼身体,其实是把‘必须达标’的规矩刻进了生活里。”
苏拉翻着自己的日记本,某页写着“今天没背完单词,罚自己抄十遍”。“这算不算……自己规训自己?”
“太算了。”教授指着教室墙上的时钟,“从早上七点早读,到晚上九点晚自习,时间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每块该做什么都规定好。久而久之,不用人催,你到点就会拿起课本——这就是福柯说的‘规训社会’,权力像空气一样,你平时感觉不到,却时时刻刻被它塑造。”
后排的眼镜男突然举起手:“那监狱呢?福柯不是说监狱是规训的典型吗?”
“没错。”迪卡拉底在黑板上画了个圈,中间点了个点,“监狱的岗楼在中间,能看到所有牢房,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盯着,就会一直乖乖的。这种‘全景敞视’的模式,后来用到了学校、工厂、医院——老师站在讲台上能看到全班,老板在监控室能看到所有工位,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让你自己约束自己。”
马克想起学校的监控摄像头,走廊里、楼梯口都有,以前觉得是为了安全,现在听着有点别扭。“那教育到底是为了让人更自由,还是更听话?”
这个问题让教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苏拉转着笔说:“我小学时,美术老师总让我们按她画的样子涂色,说‘太阳就得涂红色,树叶就得涂绿色’,后来我就不爱画画了。这算不算用‘教’的名义规训?”
“算,但也不全是。”迪卡拉底从档案柜里翻出本旧画册,里面夹着张歪歪扭扭的画,太阳涂成了蓝色,旁边写着老师的评语:“想法很特别,天空的蓝和太阳的蓝,像在说悄悄话呢。”“你看,规训和教育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给‘不一样’留空间。福柯不是说权力全是坏的,他是让咱们警惕那些‘隐形的控制’——比如有人说‘你就该找个稳定工作’‘你这年纪就该结婚’,这些话背后,其实都藏着某种规训。”
小胖突然笑了:“那我昨天逃课去看画展,算不算反抗规训?”
“得看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教授也笑了,“要是为了反抗而反抗,最后还是会被‘必须反抗’的念头规训。真正的自由,是知道哪些规则是必要的,哪些是在捆住你,然后自己做选择。”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那怎么保持自我呢?总不能天天跟规则对着干吧?”
迪卡拉底合上档案柜,锁好铜锁:“福柯说过,‘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反抗’。但反抗不是硬碰硬,是在规训的缝隙里找到自己的空间。就像这档案柜,它记着你的过去,却管不了你明天想画蓝色的太阳,想在数学课上偷偷写首诗——这些藏在细节里的‘不一样’,就是对抗规训的小力量。”
下课铃响时,马克看着自己的作业本,突然在“必须写满500字”的评语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苏拉把那页蓝色太阳的画从画册里抽出来,夹进了自己的日记本。
教授抱着档案柜往外走,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铁皮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给那把旧铜锁,悄悄镀上了层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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