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郡的新政如巨石入水,涟漪层层扩散,远播四方。邻近州郡的百姓、商贾、乃至一些不得志的寒门士子,闻风而动。
春耕过后,通往东海郡的各条官道上,出现了络绎不绝的人流。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扶老携幼,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盼。
“老哥,你们这是往哪儿去?”路边的茶摊老板好奇地问一个拖家带口的汉子。
那汉子咽了口唾沫,眼中放光:“去东海!听说那里的陆府君给分田,孩子还能上学,病了有医馆看!”
“真有这等好事?”旁边有人不信。
“千真万确!”另一个同行的老者激动地插嘴,“我侄儿年前就逃过去了,刚托人捎信回来,说不仅分了三十亩永业田,今年春薯种下去,长势好得很!府君还教他们新法子种地!咱再不过去,好田都让人分完喽!”
类似的对话在各处发生。东海郡“均田亩、兴学堂、设医馆”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过州郡界限,在无数在贫困和战乱中挣扎的百姓心中点燃了希望之火。他们变卖微薄的家当,冒着被沿途关卡拦截的风险,义无反顾地向着东海郡涌来。郯城外的流民安置点,几乎一日一变,人满为患。郡府压力巨大,却依旧在陆昶的严令下,尽力接纳安置,编户入册,发放薯种农具,组织屯垦。
二、商贾逐利
与此同时,一些嗅觉敏锐的商人也开始将目光投向东海。
徐州广陵郡的一个大商队里,几个掌柜正在密议。
“东海的‘雪盐’,品质绝佳,在建康、江陵已是价比黄金,供不应求。若能打通这条商路,利润何止十倍!”
“还有那‘陆公薯’,据说极易饱腹,产量又高,若能引种……”
“只是……那陆府君似乎对商人管控颇严,设有市舶司,课税虽不算极重,但规矩甚多。”
“规矩多怕什么?只要能赚钱!听说那边市面上还有一种新出的‘东海纸’,质地颇佳,价格却便宜,若是运到江北……”
利益的驱动,让商人们开始尝试接触东海郡的官方商队,或寻找门路,希望能在这片新兴的热土上分一杯羹。
与东海郡东北接壤的青州,气氛却截然不同。
青州,掖城。
燕国委派的青州刺史慕容厉,正对着案上一份密报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废物!区区一个南蛮郡守,竟敢如此嚣张!”他一把将密报摔在地上,“那些贱民也是瞎了眼!我大燕待他们不薄,竟敢成群结队往南逃!”
幕僚小心翼翼地捡起密报,低声道:“刺史息怒。那陆昶小儿,不过是用了些蛊惑人心的手段。据探子回报,大量流民涌入,已令其郡府粮储吃紧,只要我等封锁边境,严防死守,断其流民来源,时日一长,其内部必生变乱。”
“封锁?”慕容厉冷笑,“怎么封?边境线那么长,难道派兵一字排开?那些泥腿子为了口吃的,钻山沟、泅河水,防不胜防!”
他烦躁地踱步:“更可恨的是,东海那边出的雪盐、纸张,甚至还有那什么新式犁具,都在偷偷往我青州流!这岂不是在挖我大燕的墙角?长此以往,我青州百姓之心,怕都要被那陆昶勾走了!”
幕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刺史,明的不行,我们可以来暗的。可否派遣死士,混入流民之中,进入东海郡,伺机破坏其屯田、工坊,或散播谣言,令其生乱?亦可收买其境内不得志的豪强,从内部攻破。”
慕容厉眼神微动,沉吟起来。硬的暂时不行,软的或许可以一试。绝不能坐视东海郡继续壮大,威胁到青州,乃至大燕的南境安全。
郯城太守府内,陆昶同时收到了来自建康的两封书信。
王璎的信依旧热情洋溢,除了诉说思念,还提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建康的贵戚圈子里,开始流行使用东海的雪盐和精巧的琉璃器、贝壳工艺品,引得众人称羡。她父亲王羲之的那卷《道德经》临帖送出后,似乎在清流名士中也引起了一些对陆昶的讨论,虽毁誉参半,但至少不再是寂寂无闻。
而谢道韫的信则更为冷静深刻。她详细分析了青州慕容厉的为人和可能采取的手段,提醒陆昶需警惕来自北方的非军事渗透与破坏。同时,她也指出,东海接纳流民虽能快速增加人口,但也对粮食储备和社会治理带来了极大考验,需早做万全准备,并建议可借鉴古代“屯田制”,以军领民,化民为兵,提高组织效率。
陆昶放下书信,走到巨大的郡境舆图前,目光掠过与青州接壤的漫长边界线。
“流民是财富,也是考验。青州是威胁,也是警示。”他喃喃自语。
高啸无声地出现:“府君,边境斥候回报,抓获几名形迹可疑之人,身上搜出火油和引火之物,疑似意图破坏新建的屯田水渠。”
陆昶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慕容厉已经忍不住开始下黑手了。传令各边境屯堡、乡里,加强警戒,实行连保,严查陌生面孔。同时,告诉谢玄,新军的山地、林地作战训练要加快,我们要有能力在边境的每一条山沟里,抓住这些老鼠。”
“是!”
陆昶又将谢道韫关于屯田的建议在脑中过了一遍,觉得确实可行。“或许,该将流民更多地导向新建的边境坞堡周边,实行更大规模的军屯,既开发边地,也巩固边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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