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确认了仿品的粗劣,虽然让沈微婉看清了对手的底细,却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危机并非仅仅来自被分走的客流,而是以一种更隐蔽、更恶毒的方式悄然袭来——她的名声,那点她视若性命、靠着一次次诚实劳作和过硬品质积攒起来的微末声誉,正在被无声地玷污。
起初只是些微妙的苗头。
一位以前隔三差五就来买雪里蕻的老主顾,这次来到摊前,脸上带着些许犹豫和困惑,拿起一罐腌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付钱,而是迟疑地问道:“沈娘子,你家这腌菜……还是原来的方子吧?没换啥吧?”
沈微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维持着笑容:“大嫂放心,还是老样子,盐、菜、时间,一点都没敢马虎。怎么了?”
那妇人似乎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啥没啥,就是前几日……唉,许是我买错了,吃着总觉得味儿不太对,咸得发苦,还以为你家换法子了呢。”她付了钱,拿着腌菜走了,临走前还嘀咕了一句,“看来还是得认准你家摊子。”
沈微婉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妇人远去的背影,一股冷意顺着脊椎爬升。
买错了?认准摊子?
难道……
不祥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过了两日,一个面生的中年汉子气冲冲地来到摊子前,将一个空了的粗陶罐“砰”一声重重撂在摊板上,声音带着怒气:“我说老板娘!你这腌菜怎么回事!上次买回去的,齁咸不说,吃完全家拉肚子!你这做的什么黑心买卖!”
沈微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砸懵了,定睛一看那陶罐——那根本就不是她家的罐子!她家的罐子虽然也是粗陶,但每个罐子底部她都习惯用烧红的细铁条烙下一个极小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沈”字印记,既是标记,也是她内心对这份活计的一点念想和坚持。而这个罐子,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这位大哥,您是不是弄错了?”她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尽量平静地解释,“这罐子不是我家出去的。您再看看,是不是在别家买的?”
那汉子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眼睛一瞪:“怎么不是!就在这集市上买的!卖腌菜的就这几家!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我冤枉你?味道变了就是变了!不实在!”
周围几个顾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沈微婉的脸瞬间涨红,不是羞臊,是急怒攻心!她可以忍受生意被抢,但绝不能忍受被人将劣质品和坏名声硬扣到自己头上!
“大哥!您仔细看看!”她拿起自家摊子上一个腌菜罐,将罐底亮给他看,“我家每个罐子底下都有个‘沈’字烙痕!您那个有吗?您说的那家是不是在东头,价钱比我这儿便宜一文钱?”
那汉子愣了一下,狐疑地拿起那个空罐子仔细看了看底部,又看了看沈微婉亮出的罐底,脸上的怒气渐渐被尴尬和疑惑取代:“呃……好像……是没有……东头?好像是吧……价钱是便宜点……”
真相大白。
周围旁观的顾客也恍然大悟,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是买错了啊!”
“东头那家是新开的,便宜是便宜,听说味道不行!”
“哎呀,这可不能乱怪人,沈娘子家的腌菜咱吃了这么久,从来没出过问题!”
那汉子讪讪地,语气软了下来:“对不住啊老板娘……是我没看清楚,着急上火了……”他拿起空罐子,灰溜溜地走了。
虽然误会解除,但沈微婉的心情却丝毫没有轻松。她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看着周围顾客们议论纷纷的样子,手心一片冰凉。
这一次,她侥幸因为一个不起眼的烙印证明了清白。
那下一次呢?
那些没有留下烙印的罐子呢?
那些买了劣质品、只是觉得难吃却懒得回来理论的人呢?
那些只是听信只言片语、以为她“味道变了”、“不实在”的人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家仿品摊子,不仅仅是在抢她的生意,更是在用这种劣质的产品,混淆视听,透支着整个“集市腌菜”的信誉!而作为原本口碑最好的她,首当其冲,成了被误伤、被质疑的对象!
这种声誉上的无形损失,远比少卖几罐腌菜更让她心惊肉跳,心急如焚!
她辛辛苦苦、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信任,正在被不知情的顾客和那家只图利益的仿品,一点点地侵蚀、瓦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只是默默坚守品质,等待顾客自行分辨,速度太慢,代价太大。等到大家都形成“集市腌菜不行”的印象,就算她的是琼浆玉液,也再难卖出去了。
她必须主动出击,必须用一种清晰无误的方式,将自己和那家仿品彻底区分开来,将自己的“好”明明白白地展示给所有人看!
不仅要挽回老主顾的信心,更要让那些贪图便宜的新客知道,这一文钱的差价背后,是天壤之别的品质差距!
她的目光落在自家摊子上那些品质一流的腌菜上,又扫过集市上熙熙攘攘、可能正面临选择困惑的人群。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她要让事实说话。
她要当场对比。
她要把选择权,清清楚楚地交到顾客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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