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有的“秘密”与更深的羁绊
下午的“课程”时间,藏书室里的气氛与往常有些微妙的不同。
小麦按照约定时间到来,却发现皇甫异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书籍或资料。他只是坐在那张靠窗的沙发里,看着窗外,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淡淡的忧郁。
这与平时那个永远温和从容、掌控一切的五哥截然不同。
小麦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近:“五哥?你没事吧?”
皇甫异似乎这才回过神,转过头,脸上迅速浮现那抹熟悉的温柔笑容,但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眼底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落寞。
“珊珊来了?没事。”他轻声说,示意她坐下,“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小麦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关切地看着他。五哥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
“嗯。”皇甫异轻轻应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在国外一个人待久了,有时候会觉得……很孤独。好像和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却摸不着,也无法真正融入。”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真实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疲惫感。这并非全是表演,穿越者的灵魂本质上的疏离,在此刻被他巧妙地包装成了久病异乡的孤寂。
小麦的心被揪紧了。她瞬间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巨大陌生的家时的惶恐和无助。原来,看起来无所不能、温柔完美的五哥,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吗?他也曾感到孤独?
一种奇妙的共鸣感和被信任感油然而生。五哥是在向她敞开心扉吗?
“五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笨拙地说,“你现在回来了,有爷爷,有……我们大家,不会再一个人了。”
皇甫异转过头,看着她真诚却稚嫩的安慰,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感激,也带着一丝苦涩:“是啊,回来了。可是有时候,习惯了一个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和家人相处了。可能……我的一些做法,在别人看来也会很奇怪吧。”
他意有所指,仿佛在为自己某些可能不被理解的行为做铺垫,也像是在解释早餐时南风瑾的质疑。
小麦立刻想起了大哥早上的话,连忙摇头:“不会的!五哥你很好!真的!你对我最好最耐心了!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她急急地表白,生怕五哥因为大哥的话而伤心自责。
皇甫异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脸上的落寞渐渐被温暖的感动取代(至少看起来是)。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带着一种依赖和庆幸:“谢谢你,珊珊。能听到你这么说,五哥真的很开心。”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分享一个绝不能外传的秘密:“其实,这些话五哥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可以告诉你。你会替五哥保密的,对吗?”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仿佛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了她。
小麦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被选中、被极度信任的巨大满足感和责任感瞬间淹没了她。五哥只告诉她一个人!她是特别的!
她立刻用力点头,表情无比郑重:“嗯!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五哥你放心!”
“真好。”皇甫异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无比真实的笑容(这次或许有几分真),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有个人能说说话,感觉真的不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皇甫异没有再教授任何“课程”,而是真的和小麦聊起了天。聊他在国外见过的风景(经过筛选和修饰),聊他偶尔感到的迷茫(精心设计的说辞),甚至偶尔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某个哥哥行事风格的一点点不解和苦恼(当然是站在大局和家庭和谐的角度)。
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地巩固着小麦的认知:五哥是脆弱而真实的,他信任我,我是他唯一可以倾诉的人,而我必须保护他。
这种共有的“秘密”,这种被赋予的“重要角色”,让小麦对皇甫异的依赖和忠诚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不再仅仅把他看作一个温柔的庇护者,更看作是一个需要她去理解和守护的、有着脆弱内心的亲人。
离开藏书室时,小麦的心情是澎湃而充满使命感的。她觉得自己和五哥之间,有了一条无形的、坚固的纽带。
而独自留在藏书室的皇甫异,脸上的脆弱和落寞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算计得逞的漠然。
共享秘密是拉近距离最快的方式,尤其是当那个“秘密”本身就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成功地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受害者”和“孤独者”,不仅合理化了自己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还让小麦心甘情愿地站到了他的阵营,成为了他最坚定的维护者和信息源。
南风瑾的调查?南风彩的直觉?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有些战争,早在他们注意不到的角落里,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他拿起那本一直没翻动的哲学书,随意地打开一页,目光落在某一句话上,唇角微扬。
——“真正的控制,始于让对方相信,他们拥有自由意志。”
阳光渐渐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安静地投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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