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沈知微伏在窗框边缘,一手紧捂口鼻,另一手死死护住胸前那半块账册。火舌沿着墙板往上爬,木梁断裂的声响接连砸落,热浪扑面而来,逼得她几乎站不稳。
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笼光晃动,有人高喊:“里面还有人!快救人!”
她刚要抬手示意,脑中忽地一震——【三秒读心启动】。
念头如冰水灌入脑海——
【趁乱杀了她,王爷许我世袭千户。】
她猛地收势,目光扫向屋内。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正弯腰穿过火堆,手里提着水桶,看似救火杂役。可他靴底沾着湿泥,颜色发红,不是宫中常见的黑壤;腰间鼓起一块,分明是刀柄轮廓;更关键的是,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怀里的东西,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杀意。
沈知微不动声色,缓缓后退半步,假装被浓烟熏得踉跄,肩膀重重撞上墙边立着的油灯架。
哐当一声,铜架翻倒,灯油泼洒一地,在焦黑的地面上迅速蔓延开一片暗光。
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意,立刻加快脚步朝她逼近,嘴里喊着:“别怕,我带你出去!”
就在他伸手欲拉她的瞬间,脚下一滑,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后脑“咚”地磕上炉膛铁角,登时不动了。
沈知微喘了口气,借着火光看清他袖口露出一角黄麻布令符。她没去碰,反而将手中饭篮往尸体旁一踢,篮底散出几块烧焦的棉絮,正好盖住那枚令符边缘。
门外传来破木声,侍卫用长矛劈开歪斜的门板,冲了进来。
“皇后娘娘!”副统领一眼看见她站在窗边,衣袖烧焦,发髻散乱,却仍稳稳站着,手中紧攥着一块焦黑纸片。
沈知微抬起手臂,声音沙哑却不抖:“有人奉命灭口,此人便是裴昭爪牙。”她指向地上昏厥的男子,“他袖中有密令,火漆印刻‘昭’字。”
两名侍卫立即上前搜身。一人从他内襟抽出一块铜牌,递到副统领手中。铜牌正面阴刻“巡夜”二字,背面却有一道隐秘暗纹,勾成半个“昭”字,与王府私印纹路一致。
“确实是王府死士标记。”副统领脸色一沉,挥手命人将人捆缚押出。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已踏进火场残门。
裴砚站在门口,龙袍下摆染了烟灰,眉锋紧锁,目光如刀扫过满地狼藉。他先看了眼断梁下烧成焦炭的掌事嬷嬷,又看向地上被绑的杀手,最后落在沈知微身上。
她站在窗前,脸上覆着薄灰,唇角干裂,可眼神清亮,像雪夜里不灭的灯。
他一步步走近,靴底踩过碎瓦残木,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手里那页是什么?”他问。
沈知微没答,而是慢慢展开那半块烧焦的账册残片。边缘虽卷曲发黑,但中间一段字迹尚存,墨痕清晰写着:“戌时入库,纹银三百两,转运北门,裴昭亲签。”
她将纸片举到他眼前,指尖稳得没有一丝颤:“这笔钱,是废妃死当夜入库的。而这位‘杂役’,是裴昭派来销毁证据的人。若非他心急杀人,我也不会识破。”
裴砚接过残页,指尖抚过那行签名,眸色骤深。
风从破窗灌入,吹得火堆余烬翻腾,火星四溅。
“这铜牌,”他低声问,“可曾在别处见过?”
“见过。”沈知微嗓音低哑,“半月前,西苑守卫换防名册上,有三人持此类令牌出入宫禁,登记为‘巡查补缺’。当时无人追究,因他们出示的是内廷通行文书。”
裴砚眼神一凛。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那些文书,盖着内廷秘档专用织线封印。能调用这种权限的,绝不止一个王府管家。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太监扑火的吆喝。
副统领低头禀报:“启禀陛下,冷宫四周已封锁,无第三人逃逸。火势正在控制,但膳房……怕是保不住了。”
裴砚点头,目光仍盯着那块铜牌。
片刻后,他抬手,将铜牌扔进尚未熄灭的火盆。
火焰猛地一跳,吞没了金属表面的暗纹。
“拖下去。”他声音冷得像霜,“审出幕后指使者,凌迟处死。不必等明日。”
侍卫领命,押着昏迷的杀手往外走。
沈知微看着那人被拖过门槛,一只脚在焦土上划出浅痕,忽然开口:“等等。”
众人止步。
她缓步上前,蹲下身,从杀手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匕。刀鞘乌黑,无铭文,但刃口极薄,是刺客专用的贴身利器。
她没看裴砚,只是将匕首轻轻放在火盆边上。
“这种刀,”她说,“只有王府暗卫才配用。而且……”她顿了顿,“它没沾血。”
裴砚垂眸。
匕首寒光映着他脸上的阴影。
“他本不想动手太快。”沈知微站起身,“他等的是混乱加剧,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救火或查看尸体时,再悄然割喉。所以他带的是无声短刃,而不是显眼的佩刀。”
空气仿佛凝住了。
裴砚缓缓抬头,望向她。
她迎着他目光,一字一句道:“他不是来救火的。他是来确认,有没有人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风卷着灰烬掠过两人之间。
裴砚忽然伸手,握住她手腕。
不是拉她靠近,也不是安抚,而是试探她脉搏。
她没躲。
他感受到她腕间跳动平稳有力,指尖触到她袖口焦边,微微一顿。
“你早知道会有第二个人?”他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看到掌事嬷嬷临死前提到‘他’,就知道这事牵连不止一人。而火场是最好的灭口时机——既能毁证,又能推说意外。”
她收回手,轻轻拍去肩头落下的灰。
“所以我故意撞翻油灯,制造滑倒机会。他若真是救火的,会避开油渍;但他一心只想靠近我,便踩了进去。”
裴砚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胆子不小。”
“臣妾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转身走向门外。
“回乾元殿。”他下令,“所有涉案人等暂押天牢,不得私自提审。冷宫废院封闭七日,任何人不得擅入。”
副统领应声而去。
沈知微没动。
她站在原地,望着火盆里渐渐熄灭的火焰,铜牌已经熔化,扭曲成一团暗红。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裴砚停下。
“你为什么不跑?”他背对着她问。
“刚才火势那么大,你明明可以跳窗逃生。可你没走。”
沈知微低头,指尖摩挲着怀中剩下的那块焦纸。
“因为证据还没拿到手。”她轻声说,“如果我逃了,这场火就成了意外失火。可如果我留下来,被人发现我险些被害,再加上杀手当场落网……那就是谋杀未遂。”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
“我要的不只是自保。我要让他们再也无法否认。”
裴砚没有回头。
但他肩线微微松了一下。
夜风穿堂而过,吹起他半幅龙袍,猎猎作响。
沈知微慢慢走出火场,踩在焦土之上,鞋底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站在空地上,仰头看向天空。
东方已泛出青白,灰烬如蝶般飘飞,落在她肩头、发梢。
她抬起手,一片余烬停在掌心,旋即被风吹散。
不远处,裴砚上了步辇,玄色身影隐入晨雾。
她没跟上去。
而是低头,从衣襟内取出另一小片烧焦的文书——比之前更残,只剩几个字:“……令,即刻焚……”。
她盯着那几个字,眉头微蹙。
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捧着个布包递给她:“娘娘,这是从火场外捡到的,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
她接过打开,是一块深青色布角,边缘绣着细密暗纹。
她的手指突然收紧。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读心皇后:庶女逆袭凤鸣九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