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线上的小点越来越近,沈知微眯眼盯着。那是一艘轻舟,帆布破损,船身倾斜,显然经历了风暴的摧残。
她抬手示意了望哨保持警戒,自己转身走下高台。侍女递上披风,她没有接,只说了一句:“准备靠岸。”
轻舟靠近主舰,船上的人影摇晃了一下才站稳。来人穿着宫中内侍的服饰,胸前护着一个黄铜封匣,双手颤抖。
“娘娘!”那人跪在甲板上,声音沙哑,“太后……临终前命我保管此物,说若朝廷有危,便交予陛下。”
沈知微低头看着他。这人面生,但眉心一道旧疤与记忆中的慈宁宫掌事有些相似。她未动声色,只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陈福,曾在太后身边当差十年。”
“为何现在才出现?”
“太后吩咐,非朝局动荡不得现身。”他将黄匣举过头顶,“这是遗诏,关系国本,请娘娘代为呈递陛下。”
沈知微没有立刻接。她闭了闭眼,脑中响起机械音:【心镜系统已激活】。
三秒内,她听见陈福的心声——“母后临终亲授,命我待危局时呈出……绝不能毁在这群乱臣手中。”
她睁开眼,伸手接过黄匣。铜锁尚好,火漆完整,印的是先帝私印“天授”。
“回京。”她说。
半个时辰后,宫门开启。沈知微未换衣裳,直接入殿。裴砚已在乾清宫等候,见她进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匣子上。
“你说是太后留下的?”
“是。”她将黄匣放在案上,“来人自称陈福,曾是慈宁宫旧人。我已确认,他说的是真话。”
裴砚沉默片刻,挥手召礼部尚书入殿。
老尚书快步进来,一眼看到黄匣,脸色骤变。“此等要物岂能由一无名内侍私藏多年?先帝遗诏早已焚毁,天下皆知!今日忽有新诏,分明是有人伪造,意图动摇君统!”
殿内气氛一紧。
沈知微不动。“那你可知,先帝当年为何焚诏?”
“为免兄弟相争,故昭告天下传位于嫡长子,以安人心。”
“可嫡长子早夭,继位空悬三年。”她缓缓道,“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先帝、太后和少数几位顾命大臣。如今太后已逝,若她留下真正遗命,又为何不可现世?”
尚书冷笑:“纵有遗诏,也须经宗正寺验印!岂能凭贵妃一句话就定乾坤?”
沈知微不答。她转头看向裴砚:“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裴砚盯着那匣子,许久,点头。
她亲自上前,撬开铜锁,取出明黄绢诏,展开于龙案之上。
百官屏息。
她朗声读道:“朕诸子之中,唯庶子裴砚,性坚志笃,历劫不堕,实堪承大统。特立为储,嗣皇帝位。凡有异议者,以叛国论!”
声落,满殿寂静。
尚书仍不肯服软,指着骑缝印道:“此印虽似‘天授’,然仿造亦有可能!火漆颜色偏深,恐是近年所封!”
沈知微将诏书平铺,指尖点在玉玺旁。“火漆一年一制,色泽随年份变化。今年的火漆偏红,五年前的正是这般深褐。你若不信,可召尚玺局当场比对。”
尚书语塞。
裴砚起身,走到龙案前,手指抚过那枚印章。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触摸一段被掩埋的过往。
“母后至死都在护我。”他低声说,随即抬头,目光扫过群臣,“你们想推翻她的遗愿?”
无人敢应。
“此诏即日起为国本。”他声音渐冷,“再有妄议者——斩。”
尚书终于退下,背影佝偻。
沈知微下令:“誊抄三份。一份存宗庙,一份入内阁,一份立碑午门外。另择吉日举行告天祭祖大典,昭告天下。”
旨意传下,宫人领命而去。
夜深,乾清宫偏殿烛火未熄。裴砚坐在案前,手中拿着那份遗诏副本,久久不语。
沈知微站在窗边,望着宫墙外的星空。一天未歇,她肩颈发僵,却仍挺直脊背。
“你觉得,她是真心认我这个儿子吗?”裴砚忽然问。
“她不是认你。”沈知微回头,“她是怕这江山乱。你若倒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经营一生的宫廷秩序。她保的不是你,是她自己留下的格局。”
裴砚苦笑。“可她从未对我笑过一次。”
“权力场上,没有母亲,只有棋手。”她说,“她今天出了这一招,等于亲手撕了那些等着看你倒台的人的脸。”
裴砚沉默良久,终于将诏书收进匣中。“明日你就去安排祭祀的事。这事不能再拖。”
“我知道。”她点头,“但你也得准备迎接新的风波。今日压下了礼部,明日还会有别的人跳出来。”
“让他们来。”他说,“只要有你在,我不怕他们查什么出身,翻什么旧账。”
她没接这话,只说:“我去看看陈福安置得如何了。”
走出偏殿时,风从廊下吹过,卷起她的裙角。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裴砚还坐在灯下,影子投在墙上,孤零零的。
她继续往前走。
陈福被安置在宫苑西角的一间偏房。门开着,他正低头整理包袱,听见脚步声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沈知微走进屋内,环视一圈,“你这些年躲在哪里?”
“岭南驿站,扮作驿丞。每月初一,我都会烧一炷香,直到今日使命完成。”
“太后为何选你?”
“因为我无亲无故,不会被人拿住把柄。”他抬头看她,“娘娘,您信我吗?”
沈知微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闭了闭眼。【心镜系统已激活】。
三秒内,她听见他的心声——“我这条命,早就交给太后了……只求死后能葬回故乡。”
她睁开眼。“我相信你。”
陈福眼眶一下子红了。
“好好休息。”她说,“明日尚玺局会来找你做证词记录。之后你想去哪儿,宫里会给你安排。”
她转身离开。
回到乾清宫外时,一名宫人迎上来:“贵妃娘娘,礼部送来祭祀吉日,共有三个时辰可供选择,需陛下与您共同定夺。”
她接过文书,翻开看了看。“告诉他们,就定在七日后卯时三刻。午门外立碑的事也要同步进行,不得延误。”
宫人领命而去。
她站在台阶上,抬头望天。云层散开,露出几颗星。
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深夜。
她刚要迈步,忽然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内侍跑来,气喘吁吁:“娘娘!刚刚午门守卫发现有人试图靠近碑石工地,形迹可疑,已被拿下!那人身上搜出一张纸条,写着‘伪诏当诛’四个字!”
沈知微眉头一皱。“人呢?”
“押在东角门。”
她转身就走。
东角门守卫森严。那人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是个年轻官员打扮,脸上沾着灰土,眼神却不惧。
“你是谁?”
“礼部笔吏周文远。”他仰头看她,“我只想问一句,那遗诏真是先帝亲笔吗?若因一纸文书就改定国本,朝廷颜面何存!”
沈知微盯着他。【心镜系统已激活】。
三秒内,她听见他的心声——“只要我能闹出动静,恩师就能趁机弹劾裴氏母党专权……”
她收回视线,对守卫说:“关进刑部大狱,明日审问。”
转身欲走,那人突然喊:“你以为你能瞒得住一辈子吗?天下人的眼睛,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沈知微停下脚步。
她慢慢回头,声音很轻:“你说得对。天下人的眼睛,不该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她抬手,指向午门外那片空地。“所以我们会把遗诏刻在石碑上,让每一个进出皇宫的人都能看到。你想质疑,就去读它。想反对,就拿出证据来。”
那人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抬步离开。
回到乾清宫偏殿,裴砚还在等她。
“处理完了?”他问。
“刚开始。”她说,“一块碑立起来,总有人想推倒它。”
裴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明日我会提议清洗礼部三名主事,调换宗正寺人选。还有,让谍网彻查所有与周文远有过接触的官员。”
裴砚看着她。“你不累吗?”
她摇头。“只要有人想动摇你,我就不能停。”
裴砚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热,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茧。
“有你在,我很安心。”他说。
她没有抽手,也没有回应。
窗外,最后一片云移开,月光照进殿内,落在那方黄铜封匣上,映出一道冷光。
沈知微的目光停在那里。
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像是要伸出去,却又停住。
殿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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