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小院,藏在一片竹林深处。推开竹门,便是铺着青石板的天井,角落里种着几株胭脂茄,枝蔓顺着竹架爬上去,在屋檐下挂起一串串紫红灯笼似的果实。
沈清辞每日的事,便是坐在葡萄架下纺纱。太子妃派人送来的混纺线,一半是江南的蚕丝,一半是北疆的羊毛,在她手中渐渐变成柔软的线团。萧煜则喜欢坐在门槛上,看着她纺纱,手里把玩着那枚“守心”玉佩,偶尔起身帮老农修修农具,或是指点少年们改良水车。
“你看这线,”沈清辞举起手里的纱锭,阳光透过丝线,折射出七彩的光,“蚕丝太滑,羊毛太糙,混在一起刚刚好,既保暖又贴身。”
萧煜凑过去看,指尖轻轻碰了碰丝线:“就像这天下,中原和西域,农耕和游牧,本就该混在一起,才叫圆满。”
他们很少谈论朝堂,却总在这些细微的事物里,看到天下的影子。就像院角的胭脂茄,根扎在江南的土里,却带着西域的基因;就像檐下的燕子,冬天去南疆避寒,春天又飞回江南筑巢,从不知什么是“边界”。
这日,王里正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皇上,皇后娘娘,西域的阿古拉王子派人送礼物来了!”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地毯,比当年送太子妃的那幅更精致——上面织着江南的小院,葡萄架下坐着两个身影,正是她和萧煜,旁边还趴着一只懒洋洋的猫,是他们前几日收养的流浪猫,取名“阿圆”,取“团圆”之意。
“阿古拉王子说,他在西域种的棉花丰收了,还办了个织坊,用的全是李尚书派去的织工,织出的布比中原的还受欢迎呢!”王里正笑得合不拢嘴,“他还说,等秋天就来看你们,尝尝胭脂茄!”
沈清辞抚摸着地毯上的针脚,细密而温暖,像阿古拉当年清澈的眼神。原来,那些播下的种子,真的会在远方生根发芽,开出意想不到的花。
入秋时,太子带着太子妃来了。小家伙们也跟着,大的七岁,小的刚会走路,一进院就追着阿圆跑,把葡萄架下的线团滚得满地都是。
“父皇母后,儿臣带了好东西!”太子从马车上搬下一个大坛子,打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飘出来,“这是用西域的葡萄和江南的糯米酿的酒,叫‘合欢酒’,您尝尝!”
沈清辞舀了一勺,入口甘甜,带着果香和米香,像极了这融合了南北风情的岁月。太子妃则拉着她看新绣的屏风,上面绣着“万国来朝”的景象,西域的商队牵着骆驼,江南的船娘摇着橹,草原的牧民赶着羊群,都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脸上带着笑。
“这是给明年上元节准备的,”太子妃红着脸说,“想让天下人都看看,我们大胤有多热闹。”
傍晚,他们坐在天井里喝酒。太子说起京城的事:王御史在江南当县令,把那个县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还给他立了生祠;巴特尔的儿子在同源堂考了第一,说要去北疆当“和亲使”,娶个沙狼的姑娘回来;连当年那个告老的李三郎,都被请回工部,带着匠人改进了织布机,说是“活到老,学到老”。
“都好,都好。”萧煜听着,频频点头,眼里的欣慰藏不住。他年轻时总想着“建功立业”,到老了才明白,看着后来者把路走得更宽,才是最大的功业。
夜深了,孩子们睡熟了,太子和太子妃也回了客房。沈清辞和萧煜坐在葡萄架下,看着月亮从竹叶间升起,洒下一地清辉。
“还记得刚认识你时,”沈清辞忽然说,“你总穿着玄甲,像块捂不热的冰。”
萧煜笑了,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因为纺纱,指腹有些粗糙,却温暖得很:“你那时也一样,像只炸毛的猫,随时准备挠人。”
他们都笑了,笑声惊飞了枝头的夜鸟。那些宫墙里的算计,战场上的生死,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远得像天边的云。
“萧煜,”沈清辞靠在他肩上,“这样真好。”
“嗯,真好。”萧煜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有你,有这小院,有这天下,真好。”
月光下,胭脂茄的叶子上凝着露珠,像一颗颗晶莹的泪,却不是悲伤的,是欢喜的。就像他们的一生,虽有风雨,却终究在岁月里,酿成了最甘甜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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