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南的马车,比当年多了几分从容。萧煜特意让车夫走得慢些,好让沈清辞能细细看看沿途的风光——新修的水渠绕着田埂蜿蜒,水车在阳光下转动,田地里的胭脂茄紫得发亮,远处的村庄飘着炊烟,像一幅流动的《江南春耕图》。
“你看那户人家,”沈清辞指着路边的小院,院里晒着混纺布,一个妇人正在给孩子缝衣裳,“定是李三郎织坊的女工,这布的纹路我认得。”
萧煜笑着点头:“当年我们巡政时,这一带还是荒地,如今竟成了良田。”
马车行到王御史所在的县城,远远就看到城门口挂着“王青天”的匾额,是百姓们自发捐钱做的,红底金字,格外醒目。王御史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官服,正蹲在城门口帮一个老农修扁担,看到他们的马车,慌忙起身行礼,裤腿上还沾着泥。
“皇上,皇后娘娘,您二位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来看看‘王青天’是怎么当县令的。”萧煜拍着他的肩,“听说你把这里治理得比京城还安稳?”
王御史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是托皇上的福,推行了巡政和荐才令,百姓们的心齐了,什么事都好办。”
他带着他们去看县里的学堂,里面坐满了孩子,有中原的,有西域的,还有几个沙狼部落的孩子,跟着先生读《论语》,声音朗朗。“这是用织坊的利润建的,”王御史说,“不管什么出身,都能来读书。”
又去看新修的粮仓,里面堆满了新粮,墙角的石碑上刻着“丰年有余”四个大字,是王御史亲笔写的。“去年水灾,多亏了太子殿下提前调拨的粮草,百姓们没饿肚子。”
傍晚,百姓们听说皇上皇后来了,都提着自家的菜来县衙,有刚摘的茄子,有新酿的米酒,还有西域商人送的葡萄干。大家围在院里吃饭,像一家人一样热闹。
老农的儿子——如今的王里正,端着酒碗站起来:“皇上,皇后娘娘,俺们没什么文化,不会说好听的话。就知道,自从您二位来了,俺们有饭吃,有衣穿,孩子能读书。这杯酒,敬您二位!”
“敬天下!”萧煜举起酒杯,声音洪亮,“敬所有好好过日子的人!”
酒杯碰撞的声音,像一串清脆的钟鸣,在江南的夜空里回荡。
离开县城时,王御史送给他们一本厚厚的册子,是他这些年的治理记录,里面记着哪年修了桥,哪年减了税,甚至记着哪家的孩子考上了学堂。最后一页,是他写的一段话:“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万民之天下。君爱民,民拥君,方为盛世。”
沈清辞把册子放进车里,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他们一生最好的注脚。
回程的路上,他们绕道去了李三郎的织坊。李三郎已经白发苍苍,却依旧每天去织坊看看。看到他们,他拉着沈清辞的手,指着新织的料子说:“娘娘您看,这是用阿古拉送来的羊毛和江南的蚕丝混纺的,西域的订单排到了明年!”
织坊里,年轻的织工们正在比赛纺纱,有说有笑。李三郎的孙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调试新的织布机,说是能织出“星空”的图案。
“老了,老了,该给年轻人让位置了。”李三郎笑着说,眼里却满是骄傲。
马车驶回京城时,已是深秋。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盛,太子带着小皇孙在放风筝,风筝上画着他们一家人的模样,在蓝天上飞得很高。
“父皇母后,你们可回来了!”太子迎上来,手里拿着一卷书,“这是史官刚修的《永熙实录》,说要请您二位看看。”
沈清辞翻开书卷,里面记录着这些年的大事:巡政制度的推行,荐才令的实施,西域学馆的建立……字里行间,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只有平平淡淡的治理,却透着沉甸甸的力量。
最后一章,写着这样一段话:“永熙年间,帝后巡狩天下,轻徭薄赋,选贤任能,四海升平,万民安乐。史称‘永熙盛世’。”
萧煜合上书卷,递给太子:“该由你们来续写了。”
太子郑重地接过,像接过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夕阳下,沈清辞和萧煜坐在碎玉轩的海棠树下,看着小皇孙追着阿圆跑,看着太子在灯下批阅奏折,看着远处的宫墙在暮色中渐渐柔和。
“萧煜,”沈清辞轻声说,“我们好像……没什么遗憾了。”
“嗯。”萧煜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都很好。”
是啊,都很好。海棠会年年开花,孩子们会慢慢长大,天下会越来越好。他们的故事,会像这宫墙里的风,吹过一代又一代人的耳边,告诉他们:盛世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用无数人的心血和坚守,一点一点拼出来的。
而他们,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守了自己该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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