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骨深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有人用木槌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敲。
曹三阳睁开眼,视线里是熟悉的、布满霉斑的上铺床板。空气里混杂着十几种廉价脂粉、汗水和草药残渣的味道,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气。
旁边床铺的布帘被掀开,一张敷着草药面膜的脸探了过来。
“哟,醒了?”那女修的声音尖酸刻薄,“苏家大小姐把你扔回来的,力气还真不小,直接把你甩上铺了。”
她上下打量着曹三阳,啧啧有声。
“我还以为你昨晚能爬上苏云的床呢,看来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曹三阳没理她,撑着坐起来。奇怪的是,除了最初那一下钝痛,他感觉不到丝毫宿醉后的疲惫。身体里反而像是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淌动,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轻快。
他翻身下床,拿起墙角的青钢剑,径直走了出去。
身后的讥笑声被他甩在门外,像几只苍蝇的嗡鸣。
驿站里已经是一片忙碌。周姐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几个女修正把一个个包裹往派送袋里塞。
小莉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你……”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昨天……没回来睡?”
“跟朋友喝酒去了。”曹三阳含糊地应了一声,走到自己的货堆前。
他将那个昨天还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派送袋甩到背上,只觉得肩头一沉,再无半分滞涩。
小莉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今天的工作出奇的顺利。曹三阳感觉自己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御剑时灵力运转得平稳流畅,再没有昨天那种生涩感。他甚至提前送完了自己的五十个件,还顺手帮小莉分担了十几个最重的包裹。
当两人回到驿站时,天色才刚刚擦黑。
周姐拨着算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今天这么早?”
结算完工钱,曹三阳拿到了二百六十个灵珠,小莉也比平时多挣了些。
走出驿站,小莉叫住了他。
“我请你。”她说,语气是陈述,不是商量。
她带着他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家挂着“老李酒馆”木牌的铺子前停下。铺子很小,只有三四张桌子,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两人要了两碗最便宜的灵米酒,一碟炒灵豆。
酒味辛辣,入喉却化作一股暖意。
“以后别去路边那些摊子。”小莉夹起一颗灵豆,慢慢嚼着,“尤其是那种没有固定门脸的。”
曹三阳端着酒碗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些人,都是流窜的骗子。”小莉的声音很平淡,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食材用的是最劣质的,有些甚至是带了瘟病的妖兽肉,吃了坏根基。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骗了灵石就走,你去哪儿找人?”
曹三阳沉默着,将碗里的酒一口喝干。
“你昨天……”小莉看着他,“是去听风楼了?”
“嗯。”
“那种地方的酒菜,用的都是灵材,一顿饭下去,抵得上我们半个月的工钱。”小莉又给他满上一碗,“你昨晚吃得好,今天才有力气。但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我们这种人,没那个本钱。”
曹三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听风楼的灵酒灵菜起了作用。
他心里有些感激苏云,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那顿饭,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梦醒了,他还是那个为了几十个灵珠奔波的派送员。
“谢了。”他端起碗,对小莉说。
“谢什么。”小莉也端起碗,和他碰了一下,“你帮我送了十几个件,我省了不少力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都是派送时遇到的奇葩客人,或是坊市里哪个店铺的东西最便宜。话题琐碎而无聊,曹三阳却觉得无比放松。
这是他来到凤凰谷后,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活人。
他很高兴,又喝了很多酒。
回到那个拥挤的、充满异味的蚁巢时,他已经醉得站不稳。
是小莉把他扶上床铺的。他几乎是头一沾到那张硬板床,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黑暗。
无边的黑暗。
当曹三阳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片三尺见方的平台上。
脚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四周是永恒不变的灰白雾气。
和上次一样,远处还是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他试着深吸一口气。
一股精纯到无法想象的灵气,瞬间灌满了他的胸腔。那感觉,就像一个在沙漠里渴了三天的人,一头扎进了清冽的甘泉里。
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这一刻舒张开来,贪婪地吞噬着这片空间里浓郁得近乎液化的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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