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站在那片三尺见方的平台上。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灰白,四周是无穷无尽的雾气。空气里那股精纯到令人发指的灵气,像温水一样包裹着他,渗透进四肢百骸,洗刷着昨日的疲惫与酒精残留的浊气。
远处的雾中,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依旧静立,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
曹三阳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走过去。
他开始打量这个囚禁或者说庇护着他神魂的空间。很小,只有这一方平台是实体。雾气之外是什麽,他不知道。他试着朝平台边缘走了两步,脚下的石质地面坚实冰冷,没有任何延伸的迹象。
这就是全部了?一个修炼的绝佳之地,一个能看到心魔幻象的囚笼。
林清婉没有动,也没有看他,彷佛他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这很好。
就在曹三阳准备盘膝坐下,尝试着引导这股庞大的灵气时,一个温柔的、带着几分怯意的声音在他身後响起。
“曹……师兄?”
曹三阳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
雾气翻涌,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乾净的灰色短褂,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疲惫和麻木,一双眼睛看着他,满是小心翼翼的关切。
是小莉。
可她又不是小莉。
驿站里的小莉,说话像扔石子,乾脆,利落,带着一股被生活磨砺出的硬邦邦的质感。眼前这个小莉,声音软得像能掐出水来。
“你怎麽会在这?”曹三阳下意识地问,声音乾涩。
“我们……一直都在这儿啊。”小莉垂下眼睑,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等你。”
“等我?”
曹三阳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里的含义,更多的身影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十几个女修,全都穿着和他一样在蚁巢里居住时,那些最廉价、洗得发白的衣物。
她们是他的“室友”。
是那个每天早上用脚踹他床板,骂他占了地方的女人。
是那个把他吃剩的半个馒头扔出窗外,讥讽他穷酸的女人。
是那个联合所有人,嚷着要把他这个唯一的男人赶出去的女人。
此刻,她们一个个低眉顺眼地站着,像一群等待主人训示的家仆。
“曹师兄,你昨天喝多了,身体还好吗?”
“师兄,我们给你留了早饭,你怎麽不等我们就走了?”
“曹师兄,你别生我们的气,我们以前……都是我们不好。”
她们的声音,像一阵阵温暖的风,吹进曹三阳的耳朵里。往日那些刻薄的、尖酸的、充满了恶意的词句,此刻都变成了柔软的、谦卑的、带着讨好意味的关怀。
曹三阳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她们。仔细地看着。
还是那些面孔,还是那些粗糙的衣物。可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
他忽然发现,她们……变漂亮了。
不是五官的变化。而是那种长年累月在底层挣扎留下的痕迹,消失了。
那个踹他床板的女人,脸上因为灵力亏空而长出的暗疮不见了,皮肤透着一股健康的色泽。
那个扔他馒头的女人,眼角因为搬运重物而过早出现的细纹也抚平了,眼神里甚至有了一丝神采。
她们每一个人,都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拂去了身上的尘埃与疲惫,露出了原本应有的、属於年轻女子的光彩。
曹三阳忽然想起了苏云在听风楼里说过的话。
——等你真正强大了,你就会发现,你根本不需要去追逐女人,她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主动朝你扑过来。
原来……是这样吗?
是因为这枚戒指?因为自己拥有了秘密,拥有了变强的潜力,所以连带着,这些人的态度,甚至她们在自己眼中的样子,都改变了?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被欺骗的屈辱,被抛弃的痛苦,被殴打的愤怒,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曹师兄,你怎麽不说话?”一个女修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那触感温软,带着一丝颤抖。
曹三阳低头,看到她仰起的脸,眼神里满是崇拜和依赖。
他笑了。
他伸出手,像安抚一只小猫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没事。”他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激荡而有些嘶哑,“我没生气。”
“真的吗?”
“真的。”
欢呼声响起。
那些女人围了上来,一个个挤到他身边,有的给他捏肩,有的给他捶腿,叽叽喳喳地说着坊市里的趣闻,抱怨着周姐的刻薄。
他被簇拥在中间,闻着她们身上传来的、混杂着各种廉价脂粉和淡淡汗味的气息。这气味在蚁巢里让他感到窒息,可在此刻,却像最 intoxicating 的催化剂。
曹三阳靠在一个女修温软的肩头,任由她们摆布,脸上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迷的笑容。
他彻底放松下来,享受着这迟来的、梦幻般的尊崇。
在这片欢声笑语的平台的另一端,在曹三阳视线未及的浓雾深处,一块嵌在虚空中的、毫不起眼的灰色岩石,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很淡,像风中残烛。
随着平台上的笑声越来越响,岩石上的光,以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暗淡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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