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的震动将曹三阳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他睁开眼,预想中阿兰那张布满暗疮的脸和淬了毒的咒骂并没有出现。
一只脚抵在他的床沿,只是轻轻推了推。
“醒了就起,别装死。”
阿兰的声音传来,居然没有了往日那种砂纸摩擦般的尖利,反而带着一丝……清亮?
曹三阳撑起半个身子,看向她。
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褂,还是那张脸。但不一样了。
她脸上的暗疮消退了大半,只剩下几个淡淡的红印。长期灵力亏空导致的蜡黄肤色,也透出了一点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清水洗过一遍,干净了。
不止是她。
斜对面上铺的孙小月,正对着一面小铜镜梳头。她眼角那些因为搬运重物而过早出现的细纹,似乎被抚平了,眼神里甚至有了一丝光彩。
整个“蚁巢”里,那股混杂着汗臭、廉价脂粉和绝望的浊气,似乎都淡了许多。
女人们各自忙碌着,很少有争吵。
那个往日里总爱挑头找事的王蓉,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擦拭自己的法器。
她们好像完全不记得昨晚在那个灰白空间里,众星捧月般地围绕着他。
曹三阳翻身下床,拿起墙角的青钢剑。
“喂。”阿兰叫住他。
他回头。
她从自己的枕头下摸出半个干硬的馒头,扔了过来。
“拿着。”她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曹三阳接住那个还带着体温的馒头,愣在原地。
他走出蚁巢,小莉已经在驿站门口等他。
今天的她,似乎也有些不同。眉宇间的疲惫淡了许多,腰板挺得更直了。
“走吧。”她言简意赅,抛出自己的窄长飞剑。
飞剑悬停在空中,剑身发出的嗡鸣声比往日更稳定,更清越。
曹三阳跟了上去。
今天的派送,快得有些不真实。
小莉御剑的身影,像一道贴地滑行的青色电光,在坊市错落的屋顶间穿梭自如。转弯,俯冲,悬停,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晃动。
曹三阳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体内的灵力消耗得比平时快了一倍。
“你今天……”送完第十个件,他撑着膝盖喘气,“怎么这么快?”
“快吗?”小莉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跟平时一样吧。可能是昨晚睡得好。”
她自己似乎并未察觉到变化。
五十个件,天还没黑透就送完了。
曹三阳感觉自己快散架了,小莉却只是额头见了些细汗,呼吸依旧平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每天白天,曹三阳和小莉都在坊市和各个洞府之间奔波。
每天晚上,他都会拉着她去老李酒馆,要两碗最烈的灵米酒。
酒入愁肠,现实的屈辱和疲惫便暂时被麻痹。
然后,他回到蚁巢,倒头就睡。
再然后,他就会“梦到”那个灰白色的空间,梦到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修。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梦。
在梦里,他是唯一的王。那些白天里对他或鄙夷、或麻木、或尖刻的女人们,都变得温顺、体贴、甚至带着崇拜。
他喜欢这个梦。
如果现实注定是泥潭,那每晚能有这样一场梦,似乎也不错。
他只当这是自己被压抑得太久,臆想出的幻境。
半个月后。
这天晚上,曹三阳刚踏进蚁巢,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没有争吵,没有抱怨,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
十几个女修盘膝坐在各自的床铺上,整个房间里,只有灵力运转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一股压抑的、即将喷发的能量,在空气中涌动。
他正想找个角落坐下,异变陡生。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从阿兰的床铺上传来。
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以她为中心,猛地炸开!
炼气三层!
曹三阳被那股气浪冲得后退了半步,惊愕地看着她。
阿兰的身上,灵光流转,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里。她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我……我突破了?”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卡在炼气二层顶峰快两年了……我突破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
“我的灵力……好像也精纯了很多!”
“我也是!这几天修炼,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
“你们看我的手!”孙小月伸出自己的手掌,上面常年搬运货物留下的厚茧,竟然变薄了许多,皮肤也细腻了。
整个蚁巢,瞬间炸开了锅。
喜悦,困惑,混杂着一丝无法解释的恐慌。
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每个人都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气色变好了,力气变大了,修炼的瓶颈松动了。
生活,好像忽然从一条死胡同,拐向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康庄大道。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这屋子风水变了?”
“肯定是!不然怎么可能我们所有人都……”
她们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
往日里因为争抢一盆洗脚水都能打起来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三阳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啃着白天剩下的半个馒头。
他看着她们的笑脸,听着她们兴奋的讨论,心里也为她们感到一丝高兴。
只是,没人注意到他。
也没人将这一切,和这个每天早出晚归、沉默寡言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像一个局外人,安静地看着这场与他无关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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