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演武场,海风卷着咸腥的潮气,吹不散场中凝滞的锋锐。
秦月站在场中央,长刀拄地,呼吸平稳。她周身流转的灵力比半月前凝实了不止一筹,连带着那张总是沉静的面孔,也多了一丝藏不住的锐气。
角落里,凌剑用一块软布,一遍遍擦拭着他那柄古朴的长剑。他的动作专注而缓慢,仿佛世间万物,都及不上他手中这三尺青锋。他对场中女卫们日益精进的修为视若无睹,那份源于剑客的孤高,将他与周围的一切隔绝开来。
“凌师兄。”
秦月的声音响起,清晰,沉稳。
凌剑擦拭的动作停下,抬起眼皮。
“请指教。”秦月将长刀从地面拔出,横在身前,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周围正在对练的几名女卫都停了下来,目光汇聚于此。她们都记得,选拔那日,秦月在凌剑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凌剑站起身,将软布收好,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
“嗯。”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算是应了。那份居高临下的随意,一如往昔。
身影交错。
凌剑的剑很快,像一道追光的闪电,直刺秦月肩头。这是试探,也是警告。他甚至没用上三成力。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秦月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剑尖之前,刀身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凌剑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他手腕一抖,剑势如灵蛇吐信,化作三道残影,分袭秦月上中下三路。
可秦月的刀更快。她没有格挡,而是向前踏出一步,刀锋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简洁而暴烈的弧线。这一刀,完全放弃了防守,目标直指凌剑持剑的手腕。
以伤换伤?
不,是逼他回防。
凌剑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不得不撤剑格挡。
“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的撞击声响起。秦月的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裹挟着远超她炼气四层修为的磅礴灵力,一刀重过一刀,压得凌剑的剑光都暗淡了下去。
演武场上的气氛彻底变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这不是切磋,是压制。
凌剑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的石板被他踩出细密的裂纹。他脸上那份孤高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屈辱的铁青。
“够了!”
他爆喝一声,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长剑,剑身光芒大作,一道三尺长的剑罡喷薄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秦月当头斩下。
这是他选拔时,一剑击溃对手的杀招。
秦月不闪不避,双手握刀,周身灵力同样沸腾。她的刀身上,竟也浮现出一层赤红色的刀罡,比凌剑的剑罡更凝实,更狂暴。
她迎着剑罡,一刀劈了上去。
“轰!”
气浪炸开,卷起漫天沙尘。
一道身影从沙尘中倒飞而出,踉跄着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
是凌剑。
他握剑的手,虎口已经裂开,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他死死盯着沙尘散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无法置信。
秦月站在原地,长刀斜指地面,连衣角都没有乱。
整个演武场,死一样的寂静。
院墙的拐角处,曹三阳停下脚步。他手里拎着两个空水桶,刚才那一瞬间的灵力爆发,让他心头一悸。他看到了凌剑惨白的脸,看到了秦月身上那股陌生的、强大的气息。
他低下头,默默转身,走向伙房。只是唇角,勾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那晚之后,凌剑练得更疯了。天不亮,他就在演武场,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他不再理会任何人,整个人像一块被投入寒潭的烙铁,散发着冰冷而暴躁的雾气。
女卫们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同情,甚至夹杂着一丝隐秘的轻视。
又过了十日。
秦岚的双刀,在演武场上舞成一团银色的旋风。她的气息,比她姐姐秦月突破时更加强横,赫然也已踏入了炼气五层。
凌剑正抱着剑,靠在廊柱下闭目调息。那旋风般的刀光,让他眼皮跳动了一下。
“你的刀,太快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快,则不稳。破绽百出。”
秦岚收刀而立,刀尖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浅痕。她看向凌剑,眼神平静,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试试。”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耳光,抽在凌剑脸上。
凌剑站直了身体。
“好。”
他一步踏出,人已在场中。长剑出鞘,没有半分试探,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罡,直取秦岚咽喉。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力量,找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秦岚没动。
她就静静地站着,看着那道致命的剑罡在自己瞳孔中飞速放大。
就在剑罡距离她只有三寸之时。
她动了。
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出刀的。
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仿佛珠落玉盘。
紧接着是第二声,“铛!”
凌剑的剑罡,碎了。
他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锵”地一声插在远处的石板缝里,剑柄兀自嗡嗡作响。
秦岚的一柄弯刀,刀背贴着凌剑的脖颈。
另一柄弯刀,刀尖抵在他的心口。
冰冷的触感,让凌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低头,看着胸口那点寒芒,又僵硬地转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
从他出剑,到他被缴械。
不过一息。
秦岚收回双刀,还入鞘中,转身就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剑独自站在场中央,像一尊石雕。海风吹过,他额前的发丝凌乱地飘动,那张总是冷硬的脸上,一片死灰。
他败了。
败给了秦月,又败给了秦岚。
败得一次比一次彻底,一次比一次屈辱。
远处,阁楼的窗边,苏月涵端着一杯灵茶,目光幽深,落在那个正将一担劈好的木柴扛上肩头的杂役身上。
曹三阳扛着木柴,一步步走过演武场。他目不斜视,从失魂落魄的凌剑身边走过,仿佛他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
只是,那担沉重的木柴,压在他肩上,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重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快意,像电流一样,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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