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的济世堂像办喜事一样热闹,院门上挂着村民送的红枫枝,石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陶罐和布包 —— 张大叔送的新米装在竹筐里,上面盖着片枫叶;李大婶送的红薯堆得像小山,个个饱满;王婶送的腌咸菜装在陶罐里,罐口贴着张红纸,上面画着个小太阳;小丫的布包里,装着十几张枫叶书签,每张上面都用炭笔画了小图案,有太阳,有小鸡,还有个歪歪扭扭的 “家” 字。
赵二柱从里屋的抽屉里拿出个蓝布包,布包的边角磨得发亮,是他平时装铜钱用的。他打开布包,“哗啦” 一声,几串铜钱倒在石桌上,比上次多了两串,铜钱边缘被磨得光滑,是枫溪镇流通最广的 “顺治通宝”。“建国,这个月你帮着修石磨、救娃、做药箱,镇上人都念着你的好。” 他把铜钱往陈建国面前推了推,手按在铜钱上,力道很沉,“这是给你的月钱,你必须收下。咱们济世堂,以后你就是半个主人,不是帮工 —— 我师父说,待人要真心,你对我们好,我们不能让你吃亏。”
陈建国想把铜钱推回去,嘴里说着 “都是朋友,不用这么见外”,赵二柱却按住他的手,眼神很认真:“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下次再修农具,我可不让你帮忙了。” 正说着,小丫跑过来,拉住陈建国的衣角,手里攥着张最大的枫叶书签,上面画着两个小人,一个高,一个矮,手牵着手,旁边写着 “先生和我”。“先生,你别回去好不好?” 她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含着星星,“我以后天天给你捡枫叶,帮你缝衣服,你教我认字,咱们一起在济世堂住,好不好?”
陈建国摸了摸小丫的头,手指触到她扎着红绳的羊角辫,心里一酸 —— 他想回去,想推开家里的门,看见林慧在厨房做饭,听见乐乐在客厅喊 “爸,你回来了”;可他也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赵二柱煮的红糖粥,舍不得王婶缝的棉衣,舍不得小丫画的书签,舍不得村民们每次见他时,笑着喊的那声 “陈先生”。这里的日子没有城里的便利,却有城里没有的温暖,像枫树林里的阳光,不刺眼,却能焐热心里的冷。
晚上,陈建国坐在院外的枫树下,怀里揣着铜钱和怀表,棉衣的暖还留在身上。天已经很冷了,枫叶落得更勤,一片红透的枫叶飘下来,落在他的衣襟上,像只停在那里的红蝴蝶。怀里的怀表突然亮了,这次的光比以往更亮,雾气里的画面也格外清晰 —— 枫林场的老井边,乐乐手里举着个枫叶形状的风筝,风筝是用红布做的,上面用白颜料写着 “爸爸快回家”,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很大,在风里飘得很显眼。林慧站在旁边,帮乐乐扶着风筝线,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起来,她抬头望着天上的风筝,轻声说:“建国,我们等你回来,一起放风筝。”
乐乐拽着风筝线跑,风筝越飞越高,像片红色的云,飘在枫树林上空。他回头对林慧喊:“妈,风筝飞高了,爸爸肯定能看见!” 林慧笑着点头,眼里却闪着泪光。画面慢慢消失,陈建国摸着怀表,眼泪掉下来,落在衣襟的枫叶上,把叶子浸得更红。他对着怀表轻声说:“林慧,乐乐,我会回去的。等我回去,咱们一起去枫林场,捡最红的枫叶做风筝,我教你们做枫叶书签,咱们一起吃你煮的红烧肉,再也不吵架了。”
赵二柱走过来,手里拿着碗红糖粥,坐在陈建国旁边,把粥递给他:“天凉,喝点粥暖身子。” 他捡起片落在石桌上的枫叶,手指摩挲着叶脉:“我师父住在后山时,跟我说过,枫溪镇是个特别的地方,每年深秋,都会有心里装着遗憾的人来这里。有的人住几天就走了,有的人住几个月也舍不得走。” 他看了陈建国一眼,笑了笑,“但你不一样,你不是来躲遗憾的,你是来补遗憾的 —— 你在这里帮我们,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对不对?”
陈建国喝着红糖粥,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里。他点点头,忽然明白 —— 爷爷说的 “定心”,从来不是在熟悉的地方躲着,不是在写字楼里对着策划案发呆,而是在陌生的地方,靠自己的双手挣一口暖,靠自己的真心换一份牵挂,靠自己的眼睛,看见平凡日子里的光。枫溪镇不是他的 “避难所”,是他的 “第二家”,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这里的枫叶,都成了他心里最珍贵的东西。
晚风裹着枫叶的香气吹过来,落在他的肩上,带着点凉意,却暖到了心里。陈建国望着远处的星空,星星很亮,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映在怀表的表盘上,和 “枫火映心” 的刻字叠在一起,像个小小的 “家” 字。他知道,不管以后能不能回去,这段在枫溪镇的日子,都会像夹在笔记本里的枫叶书签一样,永远鲜艳,永远温暖。他会带着这里的暖,回到现实里,做个温暖的人,像枫叶一样,红得热烈,活得踏实 —— 这,就是爷爷说的 “枫火映心”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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