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江舒悦几乎没有合眼。
医生那句“植物人”,如同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夜。
母亲就那样静静地躺在IcU里,浑身插满了管子,依靠着冰冷的机器维持着生命体征。
每天上万的费用,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而父亲江大生,这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男人,在经历了最初的崩溃后,就彻底垮了。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抱着头,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
家里所有的积蓄,在第一天的抢救里,就已经消耗殆尽。
后续的治疗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钱。
钱。
钱!
这个字,以前江舒悦觉得俗气,可现在,却成了能救命的唯一稻草。
她想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可是一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退缩了。
有的人直接挂断电话,有的人唉声叹气说自己也困难,更有甚者,还反过来教育她,说她母亲这种情况,就是个无底洞,劝她放弃。
放弃?
那可是她的妈妈!
是那个把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妈妈!
绝望之中,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那个被她和她全家伤得最深的男人——楚风。
那个电话,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她最后的尊严。
然而,那通电话,却将她仅剩的尊微,撕了个粉碎。
楚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刻刀,在她的心上,刻下了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挂断电话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外的。
江大生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沙哑地问:“怎么样?借到钱了吗?”
江舒悦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江大生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他痛苦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都怪我!都怪我没本事啊!”
“我救不了你妈!我救不了你妈啊!”
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江舒悦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拖一天,母亲就多一分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眼神里闪过一抹决绝。
她扶起江大生,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语气说道:“爸,你在这里守着妈,我出去想办法。”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江大生茫然地看着她。
江舒悦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握了握父亲的手,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医院。
她要去哪里,她要去见谁,答案只有一个。
楚风。
哪怕是跪,哪怕是求,哪怕是把自己作践到泥土里,她也必须拿到那笔钱。
……
第二天上午,汤臣一品。
作为全国最顶级的豪宅区之一,这里戒备森严,出入的每一辆车,都是千万级别的豪车。
而江舒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站在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外,显得格格不入。
她就像是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周围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卑微和狼狈。
她想进去,却被门口站得笔直的保安拦住了。
“小姐,请问你找谁?有预约吗?”保安的语气很客气,但眼神里的审视和疏离,却毫不掩饰。
“我……我找楚风。”江舒悦的声音有些发颤。
“楚先生?”保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眉头微皱,“请问你有楚先生的联系方式吗?或者,有预约记录吗?”
“没有……”江舒悦摇了摇头,“你能不能帮我通报一声,就说……就说江舒悦找他,他会见我的。”
保安脸上露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不好意思,小姐,没有预约和业主的亲自确认,我们不能随便放人进去。这是我们的规定。”
“求求你了,我真的有急事找他!人命关天的大事!”江舒悦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姐,每天想用这种借口混进去的人太多了,你还是请回吧。”保安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语气也冷淡了下来。
江舒悦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
她看着那扇冰冷的铁门,仿佛隔开的是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里,是她垂死挣扎的母亲和破碎的家庭。
另一个世界里,是楚风的灯红酒绿和云淡风轻。
一股巨大的悲凉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牙,退后几步,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别墅的大门外。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跪在那里,挺直了脊梁,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栋别墅,仿佛要将它看穿。
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保安愣住了,他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见过各种想攀高枝的女人,可这么刚烈的,还是头一个。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影响不好!”保安连忙上前劝阻。
江舒悦却不为所动,她一言不发,就那么跪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上午的太阳,渐渐变得毒辣起来。
柏油路面被晒得发烫,那股热气,透过薄薄的裤子,灼烧着她的膝盖。
很快,她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开始干裂。
来来往往的豪车里,投来一道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
一些住在这里的富太太,出门遛狗或者散步,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对着她指指点点。
“哟,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苦肉计?”
“看她穿的那样,八成是哪个捞女被楚少给甩了,不甘心,跑来这里撒泼打滚呢。”
“啧啧,现在的女孩子,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脸都不要了。”
“拍下来拍下来,发到我们业主群里,让大家一起看看热闹。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汤臣一品惊现拜金女下跪求复合,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些议论声,像一根根无形的针,刺在江舒悦的身上。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烫得快要燃烧起来。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她不能动。
她不能起来。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是在赌,赌楚风对她,还剩下哪怕一丁点的旧情。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江舒悦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膝盖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
长时间的跪姿,让她的腰背酸痛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她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摇摇欲坠的时候。
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全球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龙,以一种极为嚣张的姿态,停在了别墅大门前。
车门打开。
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锃亮的定制款皮鞋,踩在地上,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尖上。
紧接着,楚风那张俊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矜贵和冷漠。
他下车后,甚至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江舒悦一眼,而是绕到副驾驶,绅士地打开了车门。
车上,走下来一个身材火辣,妆容精致的女人。
女人亲昵地挽住楚风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楚少,这就是你家啊?真气派。”
“喜欢吗?喜欢就送你一套。”楚风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送一棵白菜那么简单。
女人顿时喜笑颜开,踮起脚尖,在楚风的脸上亲了一口:“楚少,你对人家真好!”
这一幕,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江舒悦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无比的陌生。
这还是那个曾经为了给她买一个她喜欢的包,省吃俭用两个月的楚风吗?
这还是那个下雨天,会把唯一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穿,自己淋成落汤鸡的楚风吗?
不是了。
全都不是了。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不,改变他的,不是时间,是她,是她的家人。
楚风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墨镜下的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江舒悦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得,就好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或者说,在看路边的一件垃圾。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那眼底,是化不开的冰冷和嘲弄。
“哟,这不是江大美女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怎么着?昨天在电话里下跪不过瘾,今天特意跑我这来,现场表演一个?”
“你这业务能力,不去天桥底下说书可惜了啊。”
他身边的女人,也捂着嘴笑了起来,看向江舒悦的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优越感。
江舒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强忍着泪水,抬起头,迎上楚风的目光。
她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的缺水,已经干哑得不成样子。
“楚风……”
她一开口,声音就破了。
她往前爬了两步,想要抓住楚风的裤脚,却被他嫌恶地躲开了。
“别碰我,脏。”
楚风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江舒悦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知道,自己赌输了。
他对自己,已经没有半分情意,只剩下刻骨的恨。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她趴在地上,狼狈地痛哭起来。
“楚风,我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妈不对,是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
“我们狗眼看人低,我们势利眼,我们不是人……”
“我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我妈……我妈她快不行了……她现在躺在医院里,成了植物人,每天都需要很多钱来维持生命……”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算我求你了……只要你肯救我妈,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哭得撕心裂肺,一句句地忏悔,一声声地哀求。
她将自己所有的尊严,都抛在了脑后,卑微到了尘埃里。
周围的邻居们,看到这一幕,也渐渐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有些人甚至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然而,楚风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动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江舒悦,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让我恶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初你妈拿着那五十万,砸在我脸上,让我滚出你家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当初你为了一个开宝马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跟我分手,把我当成垃圾一样丢掉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现在,你妈出事了,需要钱了,你就跑来跟我哭,跟我求饶,跟我谈旧情?”
“你凭什么?”
“你觉得,你的眼泪,值几个钱?”
楚风的话,字字诛心。
江舒悦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不是的……楚风……我……”
“行了。”楚风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收起你那套可怜兮兮的把戏。”
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转身就准备带着身边的女人进门。
“我们走。”
看到楚风要走,江舒悦彻底慌了。
她知道,如果今天让他就这么走了,那她妈妈就真的没救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冲过去,死死地抱住了楚风的大腿。
“楚风!你不能走!你不能不管我!”
“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死在你家门口!”
楚风的脚步停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像条流浪狗一样抱着自己大腿的江舒悦,眼中闪过一抹极度的厌恶。
“放手。”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来。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救我妈!”江舒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得更紧了。
“我再说一遍,放手。”楚风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不放!”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楚风冷笑一声,他没有再试图挣脱,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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