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铺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大房间里摆了十几张硬板床,住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像清风一样的散修,也有几个小门派的低级弟子,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脚臭味以及各种奇怪的气息。
清风选了个靠墙的角落,图个清静。他并不在意环境的简陋,比起露宿荒野已经好太多了。他盘膝坐在床上,默默运转功法调息,同时耳听八方,收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
同住的人也在低声交谈,话题大多围绕着即将开始的小论道。
“听说了吗?这次墨家工坊来了个天才弟子,叫墨铁,年纪轻轻,机关术已经得了真传,据说打造出了一具能媲美筑基期战斗力的傀儡!”
“真的假的?那这次炼器比试,墨家不是稳赢了?”
“那可不一定,阴阳家那个阴符公子也来了,此人神秘莫测,手段诡异,恐怕是冲着拔得头筹来的。”
“还有名家公孙辩,那张嘴能把死人说活,言辩环节肯定要出风头…”
“咱们这些没背景的散修,也就是来见见世面,碰碰运气罢了…”
清风默默听着,将“墨铁”、“阴符公子”、“公孙辩”这些名字记在心里。尤其是“阴符公子”,让他格外警惕。
调息完毕,感觉状态恢复得不错,清风决定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凌山城的环境,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报名参加小论道的具体地点和方式。
他刚站起身,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和抱怨声。
“怎么回事?门怎么打不开了?”
“是啊,刚才还好好的!”
“是不是谁不小心把门锁弄坏了?”
清风望去,只见通铺的房门处挤了几个人,正在用力推拉那扇厚重的木门,但门却纹丝不动,似乎从外面被卡住了或者锁死了。
一个伙计闻声赶来,尝试了几下,也打不开,急得满头大汗:“奇了怪了,这锁是新换的机关锁,怎么就不灵了?”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短褂、身上沾着些许油污、看起来有些木讷憨厚的少年挤了过来,他背后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工具箱。少年挠了挠头,对伙计说:“让我看看,可能是机括卡住了。”
伙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墨铁小哥!你快给看看!你们墨家的机关锁,还得你们自己人来修!”
墨铁?清风心中一动,原来这个看起来朴实的少年,就是刚才那些人议论的墨家天才弟子墨铁?
只见墨铁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那锁结构颇为精巧,并非普通的铜锁,而是由几个金属构件和簧片组成。墨铁从工具箱里拿出几件奇形怪状的小工具,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手指极其稳定地拨弄着。
他的动作专注而熟练,仿佛不是在修理一个故障的锁,而是在完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周围的人都屏息看着。
清风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对机关术了解不多,但能感觉到这墨铁手上功夫极为了得,那种专注和精准,与他用剑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过了一会儿,墨铁眉头微皱,低声道:“不是机括卡住…是有人从外面,用蛮力或者特殊手法,把核心的传动榫头给震歪了,卡死了锁芯。这下有点麻烦…”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
“是谁这么缺德!”
“肯定是故意的!不想让我们出去?”
“会不会是那个公孙辩?刚才他丢了面子,故意使坏?”
伙计也慌了神:“这…这可怎么办?拆锁的话很麻烦,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替换的锁具啊!”
墨铁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无法修复那被损坏的榫头,额头上也见了汗。这锁设计精巧,损坏了关键部件,确实难以从内部快速修好。
清风看着那扇门,心中微动。他走上前,对墨铁和伙计道:“让我试试?”
墨铁抬起头,看到是清风,愣了一下。他刚才也听说了大堂里发生的事情,对这个手指能在石头上划痕的小道士有些印象。他犹豫了一下,让开位置:“道长请小心,这锁结构精细,强行破坏可能会彻底报废。”
清风点点头,他没有去碰那复杂的锁芯,而是将手掌轻轻按在了门板与门框贴合的位置。他闭上眼睛,凝神感知。
在“无垢剑心”的感应下,门板、门框、合页、乃至那被卡死的锁芯,其结构、受力点、最薄弱的地方,都仿佛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
他需要一种不破坏门锁整体结构,又能打开门的方法。
忽然,他眼睛睁开,对墨铁道:“借你最小的凿子一用。”
墨铁虽然疑惑,还是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根细如钢针的尖头小凿递给他。
清风接过小凿,将其尖端抵在门板与门框之间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缝隙处。然后,他运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凝聚于指尖,通过小凿传递出去,不是蛮力冲击,而是一种极高频率的、细微的震荡之力!
这种震荡之力,源于他赶麻雀时领悟的“震荡剑意”,只是此刻控制得更加精妙入微。
嗡嗡嗡…
一阵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嗡鸣声响起。
只见那被卡死的锁芯内部,那根歪斜的传动榫头,在这股精准的震荡之力作用下,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复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约莫过了十几息,清风收起小凿,轻轻一推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应手而开!
成功了!
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看向清风的目光充满了惊奇和佩服。不用暴力,不破坏锁具,竟然用这种方式解决了问题!这手段,简直神乎其技!
墨铁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清风,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他精通机关术,深知刚才那一下有多么困难!需要对力道、频率、以及锁内部结构的理解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这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做到的!
“道…道长,您这是…”墨铁好奇地问道。
清风将小凿还给他,笑了笑,随口编了个理由:“一点小技巧,家传的按摩手法,没想到还能用来通锁。”他总不能说是跟赶麻雀练出来的剑意吧。
墨铁将信将疑,但看向清风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敬意和浓厚的兴趣。他拱了拱手:“墨家墨铁,多谢道长出手相助。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清风,一无名小道而已。”清风回礼道。
一场小小的住宿风波,让清风意外地与墨家天才墨铁产生了交集。而他那神乎其技的“开门”手法,也开始在有限的范围内悄悄流传开来,为他即将参与的小论道,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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