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能量光束编织成死亡之网，瞬间覆盖了几乎无法动弹的x0-17和维生舱所在的区域。冰冷的杀意没有丝毫犹豫，执行着最高级别的清除指令。
完了。
这个念头甚至来不及完全浮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些倾泻而至的能量光束，在距离目标仅有毫厘之遥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绝对坚韧的墙壁，猛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能量并未消散，而是如同被冻结的彩色冰凌，诡异地凝固在那里，保持着喷射的形态，却无法前进分毫！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冲入房间的重装守卫也同时僵立原地，它们的动作定格在冲锋和射击的姿态上，如同变成了博物馆里的雕塑，只有面甲上疯狂闪烁的红光显示它们内部系统正在经历某种剧烈的冲突。
整个居住单元内，一切运动都停止了。只有空气中那些被凝固的能量光束，散发着危险而诡异的光泽。
x0-17那即将消散的虚拟影像凝滞在半空。维生舱内，林小七惊恐的表情也定格在脸上。
唯一还在“运动”的，是弥漫在整个空间的、一种庞大无比、冰冷而绝对的意志。
观察者的意志。
【清除指令：覆盖。】
【执行优先级：庇护所核心安全协议第一条。】
【威胁重新评估：外部‘收割者’侦察波动为最高优先级。内部异常暂缓处理。】
【守卫单位：强制待机。目标：禁锢。】
冰冷的、毫无情绪的逻辑指令直接回荡在凝固的空间中。
下一秒，那些被凝固的能量光束如同被无形的手抹去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了。重装守卫眼中的红光熄灭，动作僵硬地收武器，然后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默默地退到了房间角落，一动不动，进入了彻底的待机状态。
空间的禁锢力场消失，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x0-17的虚拟影像晃动了一下，勉强维持没有消散，但已黯淡到近乎透明。维生舱内，林小七猛地喘了一口气，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观察者的光几何体投影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中央。它的光芒似乎比平时更加凝练，更加…冰冷。
它的“目光”首先扫过角落那些待机的守卫，然后落在几乎溃散的x0-17身上，最后，定格在维生舱中惊魂未定的林小七身上。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观察者的声音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绝对的威严。
“一场拙劣却令人惊讶的表演，客人。”它是对着x0-17说的，“利用外部危机制造的混乱，强行窃取能源，撕裂微观空间，试图传递信息。你的成长性和破坏性，都超出了最初的评估。”
x0-17的虚拟影像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悬浮着，全力收敛着最后的力量。
“但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观察者的光芒微微流转，“你低估了‘庇护所’的防御深度，也高估了你那点小动作的隐蔽性。你更不该，试图将‘她’卷入你的冒险。”
它的“目光”再次转向林小七。
林小七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向维生舱深处缩去，不敢与那光几何体“对视”。
“根据协议，你们本应享有庇护，直到危机过去。”观察者的声音渐冷，“但你们的行为，尤其是你，客人，已经多次越界，对‘庇护所’的安全构成了实质威胁。更重要的是，你们引来了不该有的目光。”
它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做出某个重大的决定。
“鉴于当前极端情况（外部收割者威胁），以及你们自身的不稳定性和潜在价值，‘庇护所’将无法再以常规方式收容你们。”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选择一：接受深度静滞。我们将彻底冻结你们的生理和意识活动，直至外部威胁彻底解除。这是最安全、对双方都最省事的方案。”
深度静滞？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能成为对方永久的研究样本！
x0-17的能量虚影波动了一下。
“选择二：”观察者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抗拒，继续说道，“签署一份‘星火誓约’。”
“誓约？”x0-17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一份具有绝对约束力的能量契约。”观察者解释道，“我们将为你们提供有限的援助——包括一艘具备短程跃迁能力的侦查舰、部分星图、以及关于‘播种者’和‘收割者’的非核心基础知识。”
光几何体中射出一道光芒，在空中展开一份由复杂能量符文构成的契约文书。
“作为交换，你们必须立誓：离开‘庇护所’后，永不透露此地的坐标和信息；尽你们所能，远离并规避‘收割者’；并且，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当‘守望者议会’需要时，响应一次‘盟约征召’，完成一项不违背你们核心利益的指定任务。”
契约的条款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尤其是最后那条“盟约征召”，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如果拒绝誓约，或违反誓约呢？”x0-17问。
“那么，‘庇护所’赋予你们的一切都将被收回。你们在宇宙中将无所遁形。并且，议会将视你们为潜在威胁，采取一切必要措施。”观察者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第三个选择。离开，或者被永久冻结。
x0-17沉默了。他看了一眼维生舱中的林小七。她似乎听懂了部分，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正无助地看着他。
他知道，观察者之所以给出第二个选择，并非出于仁慈。而是因为“收割者”的威胁临近，他们不希望“庇护所”的位置因内部冲突而暴露。同时，他们也想看看，这两个“变量”离开温室后，能在充满危险的宇宙中走出怎样的轨迹，这本身就是极具价值的“观察”。那份誓约，更是埋下了一个长远的、可供利用的伏笔。
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力量悬殊下的、冰冷的交易。
但他别无选择。
为了自由，为了真相，也为了…她。
“我选择誓约。”x0-17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光几何体的光芒似乎满意地波动了一下。
一道能量光束从契约文书上射出，笼罩住x0-17的虚拟影像。他感到一股冰冷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扫描着他的核心代码和意识本质，将誓约的条款如同烙印般刻入其中。
过程很快，没有任何痛苦，却带来一种灵魂层面的沉重束缚感。
誓约成立。
文书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很好。”观察者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援助物资已送达指定机库。引导者会带你们前往。你们有十分标准分的时间离开。”
说完，光几何体投影瞬间消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角落里的守卫仿佛收到了指令，无声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居住单元内，只剩下即将耗尽能量的x0-17和不知所措的林小七。
“我们…要走了吗？”林小七小声问，声音里带着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是对离开这个冰冷囚笼的本能渴望。
“嗯。”x0-17的虚拟影像艰难地凝聚起来，操控维生舱悬浮，“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
他没有说“回家”。因为回家的路，漫长且吉凶未卜。
在引导者（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神秘人）的带领下，他们穿过熟悉的乳白色走廊，来到了一个之前从未到达过的机库。
机库中，停着一艘小巧流线、通体哑光黑、造型与“庇护所”风格一致的菱形侦查舰。它的舱门敞开着，内部空间狭窄，但功能似乎相当齐全。
旁边的一个平台上，放着几套黑色的防护服、一些高能量营养剂、一个数据板（里面存储着承诺的星图和基础知识），以及…一把造型奇特、能量反应不俗的手枪。
最后的“礼物”，带着讽刺的实用主义。
x0-17没有时间仔细检查。他将林小七从维生舱中抱出，为她穿上防护服，将她小心地安置在侦查舰唯一的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然后，他自己那虚幻的能量影像，则直接融入了侦查舰的主控制接口。
他成为了这艘船的意识。
引导者默默地看着他们完成登舰，然后抬手示意。
侦查舰的引擎发出低沉流畅的嗡鸣，缓缓滑出机库，进入一条向上的发射通道。
通道尽头，厚重的闸门打开，露出了外面那颗蓝绿色星球的景象和漆黑的星空。
“祝你们好运，星尘遗民。”引导者冰冷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
闸门在身后关闭，彻底断绝了退路。
x0-17没有任何留恋，推动操纵杆，侦查舰引擎加力，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冲出了大气层，融入了无垠的星海。
身后，那颗美丽的星球逐渐缩小，仿佛一个精致的玻璃球，安静地悬浮在黑暗中。
“庇护所”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驾驶舱内，林小七紧张地抓着座椅扶手，看着窗外陌生的星空，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
x0-17（通过飞船扬声器）沉默了片刻，调出了数据板中的星图。一个遥远的、标记着太阳系的亮点，在无数光年之外沉默地闪烁着。
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星图另一个区域，那里有一个被观察者标记为“异常引力源”、代号“破碎尖碑”的边缘星系。
根据那份“非核心基础知识”提及，“破碎尖碑”区域曾是一个古老文明的遗迹，据说与“播种者”早期的某些活动有关，后来毁于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灾难。那里环境极端危险，但也可能隐藏着关于“播种者”和“锈蚀”起源的线索。
更重要的是，那里远离“庇护所”的监控范围，也暂时偏离了“收割者”预测的行进路线。
一个危险的，但可能蕴含机遇的方向。
他需要力量，需要答案。不能再被动地逃亡。
“我们去这里。”他设定了导航坐标。
侦查舰调整方向，引擎喷射出幽蓝色的尾焰，向着那片未知的、危险的星域，开始了新的航程。
星火虽微，却已立誓。
孤舟入海，前路漫漫。
新的征途，始于冰冷的抉择，指向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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