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雷鸣、陈亮二人,自慈云观脱险,领了知府赏银,拜别济公,归心似箭。连夜赶路,行至五里碑,已是人困马乏,饥肠辘辘。抬眼望见一座大店,招牌上书“万成店”,乃是往来镖客常驻之所。二人进店,伙计王三认得他们是威镇八方杨明的朋友,忙笑脸相迎:“雷爷、陈爷,少见!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寻间清净上房,打打尖,歇歇脚。”雷鸣答道。
王三将二人引至北上房,乃是一明两暗的三间套房。进屋落座,伙计打来洗脸水,沏上热茶。雷鸣点了酒菜,王三应声下去准备。
酒菜齐备,二人对酌。几杯酒下肚,奔波一夜的疲惫稍解。雷鸣叹道:“老三,此番慈云观之事,若非师父出手,凭你我之力,怕是难以收拾。这些妖道,着实厉害。”
陈亮点头:“二哥说的是。往后真得记住师父的话,闲事少管。是非皆因强出头。”
二人正感慨间,忽听店外一声道号,清越却透着一股邪气:“无量佛!店家,可有宽敞屋子?”
这声音……雷鸣、陈亮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凛!这声音太熟了!陈亮悄步移至门边,借着门缝往外一瞧,这一看,直吓得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只见店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漏网的魔头赤发灵官邵华风!他身后簇拥着的,正是前殿真人常乐天、后殿真人李乐山、七星真人刘元素、八卦真人谢天机等一干慈云观的骨干妖道!
这群魔头怎会在此?原来,邵华风在孤树岗黑店住了一夜,派艮法真人刘永清打探,得知官兵仍在慈云观搜检,便决意不再停留,天一亮即率众直奔临安,欲血洗灵隐寺以泄愤。行至五里碑,人困马乏,便进了这万成店打尖。
伙计王三见来了一群气度不凡(实则妖气隐隐)的道爷,忙上前招呼:“道爷们要用饭?上房方才来了两位客官,小的去商量商量,请他们挪个地方?”
邵华风淡淡道:“甚好。”
王三转身来到上房,推门一看,却愣住了:屋内空空如也,方才还在喝酒的雷、陈二人,竟如鬼魅般消失不见!“奇了怪了!没见人出去,饭钱也没给,难不成遇上了骗子?还是……”他挠着头,百思不解。
其实,雷鸣、陈亮在窥见邵华风的那一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电光石火间,也顾不得许多,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撩那厚重的床帏,缩身钻进了床底。床下空间狭小,灰尘扑面,二人屏息凝神,心中祷告:“只盼这群妖道速速吃完赶路,莫要察觉。若被发觉,今日便是你我毙命之时!”
伙计见人没了,只好回报:“众位道爷,上房那两位客人不知何时走了,您们里边请。”
邵华风等人哪会想到冤家路窄至此,便鱼贯而入,在方才雷、陈饮酒的桌旁坐下。伙计重新摆上酒菜,众妖道围坐饮酒。
邵华风心绪不宁,连饮数杯,恨声道:“可恨济颠秃驴,毁我基业!此去临安,定要将他灵隐寺大小秃驴刀刀斩尽,放火烧个片瓦不留!然后再回常州,杀了狗官,自立为王!届时,少不了诸位真人的拥戴之功,共享富贵!”
众老道纷纷附和,正说得咬牙切齿、想入非非之际,忽听店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佛号:“阿弥陀佛!”接着便是一个惫懒的声音问伙计:“店家,听说有十几位道爷在你这儿吃饭,可有此事?”
这声音,对于床下的雷鸣、陈亮,如同仙乐!对于桌边的邵华风等人,却不啻晴天霹雳!
伙计不明就里,答道:“有啊,都在上房呢……咦?”他话音未落,邵华风已脸色剧变,低喝一声:“不好!是济颠!”众老道顿时乱作一团。
邵华风又惊又怒,顿足道:“可恨鲁修真那厮,骗走了我的乾坤子午混元钵,否则焉能怕他!”他自知此时绝非济公对手,更兼做贼心虚,哪敢照面?仓促间也顾不得体面,发声喊:“风紧,扯活!”众妖道如同惊弓之鸟,撞开后窗户,狼狈不堪地四散遁逃,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伙计愣在当场,只见方才消失的雷鸣、陈亮,笑嘻嘻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满身灰尘。
“二位爷,你们这是……”伙计目瞪口呆。
雷鸣笑道:“那些老道是我二人的仇家,方才只好在床下暂避风头。”
正说着,济公已带着常州府的马快班头何兰庆、陶万春走了进来。原来,和尚在慈云观处理完手尾,抄没了贼赃,安抚了难民,便带着两位班头,奉知府之命前往戴家堡继续追拿漏网妖道。行至五里碑,料定邵华风等人会在此打尖,便径直寻来。
伙计见状,忙将方才情形一说。掌柜的闻讯赶来,一听是活佛济公,连忙大礼参拜,执意要免了所有饭钱。和尚却不过,依旧照数付了银两。
众人重新落座用饭。济公对雷鸣、陈亮再次叮嘱:“你二人速速回家,安分度日。切记为师之言,莫管闲事,须知伸手是祸,缩手是福。若不听劝,再惹麻烦,和尚我可未必能及时赶到。”
陈亮、雷鸣连连称是。饭后,二人拜别济公,出了万成店,踏上归途。
离了五里碑,顺着大路而行。陈亮想起家中之事,对雷鸣道:“二哥,此番回去,我也该安顿下来,我妹妹的婚事也该张罗了。”陈亮家中尚有叔婶在丹阳县开白布铺,并非绿林世家,只是他生性豪侠,喜好游历。
二人边走边谈,行至一处村庄外,忽见道旁围着一圈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丈,正揪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痛打,下手颇重。那少年虽被打得龇牙咧嘴,却毫不服软,口中不住叫骂。看两人神情衣着,既不似父子,也不像祖孙,情形颇为蹊跷。
雷鸣素来性如烈火,好打不平,见状便觉诧异,对陈亮道:“老三,你看这事古怪,待我上前问个明白。”
陈亮想起师父再三叮嘱,心中隐隐觉得不妥,正要劝阻,雷鸣却已大步走了过去。
殊不知,这一问,正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顿时又激起了无限的波澜与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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