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雷鸣、陈亮辞别济公,离了五里碑万成店,一路往镇江府而行。二人记着师父“莫管闲事”的叮嘱,只顾埋头赶路。行至一处唤作赵家庄的村落,却见道旁围着一圈人,一个白发老丈正揪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痛打,那少年虽衣衫褴褛,却梗着脖子不住叫骂,神情倔强。
雷鸣性子急,见那老丈下手不轻,便对陈亮道:“老三,你看这老丈,偌大年纪,怎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我且去问个明白。”
陈亮虽觉不妥,但见那孩子可怜,也便跟了过去。
雷鸣分开众人,问道:“老丈,且慢动手。这孩子是你何人?为何如此打他?”
那老丈见雷鸣、陈亮气宇不凡,停下手,喘着气叹道:“二位有所不知,老汉姓赵,名好善,便是这赵家庄人。这孩子叫二哥,姓陈,并非我亲故。只因前些时日,他们母子逃难至此,我看他年轻母亲带着幼子流落异乡,实在可怜,便将我家对门场院的三间空房借与他们白住,分文不取。他母亲孙氏倒也安分,每日去七星镇一大户人家做针线活计,早出晚归。因主家嫌孩子吵闹,从不带他同去。昨日孙氏回来,倒在炕上一语不发,竟是死了!我想人死不能复生,既住我的房,我总不能任尸首停着,便打算买口薄棺将她埋了,也算仁至义尽。谁知这孩子混横,死活不让埋,说他娘没死,还要留着做伴!二位评评理,世上哪有死了人不埋的道理?我一时气恼,这才打他。”
雷鸣听罢,对那孩子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你娘既已亡故,入土为安才是正理,怎能不让埋?”
那孩子泪流满面,却异常固执:“你胡说!我娘没病!她就是睡着了!我不许你们埋她!”
陈亮见孩子凄苦,心有不忍,对赵好善道:“老丈息怒。孩子年幼,骤失至亲,心智昏乱也是常情。你看这样可好,我们随你去看看情形,若真是死了,我们劝他听话。若他无人照料,我们或可带他走,给他寻个出路。”
赵好善见二人有意插手,便道:“如此甚好。老汉我一片好心,反落不是。二位既不信,随我去一看便知。老汉就住路北,那场院房在路南。”
一行人来到路南篱笆围着的场院,推开南屋房门,一股沉闷之气扑面而来。只见东里间炕上,果然躺着一个妇人,看年纪不过三十,面容憔悴却依稀可见几分秀色,身穿粗布衣服,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分明是个死人。
雷鸣、陈亮仔细看了,确是死状无疑。雷鸣便对那孩子道:“孩子,你看清楚了,你娘确实已经死了。好端端的,并非人害,让赵老丈帮忙安葬了,才是孝道。”
那孩子只是哭喊不信。
正当此时,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笑骂:“阿弥陀佛!我说你们两个不省心的东西,叫你们别管闲事,偏要伸手!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了吧?”
话音未落,济公和尚已带着何兰庆、陶万春两位班头,踢踏着破鞋走了进来。
雷鸣、陈亮又惊又喜:“师父!您怎么来了?”
赵好善一听是活佛济公,连忙上前拜见。
济公指着雷鸣、陈亮笑道:“我方才在店中,忽然打个冷战,便知你二人又要惹祸。我不追来,这乱子就闹大了!说说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好善忙将事情原委又说了一遍。济公走到炕边,瞄了一眼那“尸身”,嘿嘿冷笑:“死人?你们看她是死人?”
赵好善道:“圣僧,这明明断气许久了……”
济公也不答话,用手冲着那“尸身”一指,口中念动真言:“奄嘛呢叭迷哞!奄,敕令赫!”
随着和尚咒语,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炕上,哪还有什么妇人?分明是一个粗糙的纸扎人偶躺在那里!眉眼虽画得潦草,但大小形态竟与真人相仿!
“啊?!”赵好善惊得倒退两步,“这……这是妖法!”
雷鸣、陈亮也目瞪口呆。
济公道:“这便是了。那真的孙氏,此刻怕是正被人用邪法囚禁着呢。”
原来,这赵家庄北有座七星观,观主吴法通,道号广法真人,乃是那漏网的赤发灵官邵华风的记名弟子。此獠品行不端,常仗邪术淫掠妇女,藏在观中夹壁墙内淫乐。他见孙氏每日路过,貌美动人,便起了歹心。那日孙氏晚归,被他用邪法迷了心智,摄入观中。吴法通又用邪书所载妖术,扎了个纸人,施法使其形似孙氏,置于炕上,用以掩人耳目。这纸人上有符咒,凡人看去与死人无异。若有人将纸人埋葬,吴法通便能感知,便可高枕无忧。
今日济公一眼看破,用法术撤去障眼法,现了纸人原形。那吴法通在观中正与抢来的妇人作乐,忽感法术被破,心中大惊,掐指一算,知有高人插手,顿时勃然大怒:“何方神圣,敢坏我好事!定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当晚星斗出全,吴法通在院中设下香案,披发仗剑,取出他苦心炼制的“百骨神魔”。此物乃是他平日从乱葬岗搜集来百余具人骨,拼凑而成,又以自身精血符咒祭炼,藏于大殿空棺之中,凶戾异常。老道画符念咒,将那骷髅妖魔催动,赐予一口符剑,喝道:“去!将那破我法术之人,尽数诛杀!”
那百骨神魔发出一阵凄厉鬼啸,化作一道惨白旋风,高约丈余,裹挟着飞沙走石,直扑赵好善家而来。此时赵家众人正在厅中用饭,忽听窗外风声大作,如牛吼鬼泣,灯烛瞬间熄灭,阴风刺骨,众人吓得魂不附体。
济公却安然自若,笑道:“来了!”说罢,将头上那顶破僧帽摘下一扔。只见那僧帽在空中放出万道霞光,瑞气千条,如同一座小山,轰然压下,正将那团白旋风罩在当中!风沙立止,众人定睛一看,霞光之下,竟是一具狰狞的白骨骷髅,手持一柄黑气缭绕的短剑,兀自在原地挣扎,却动弹不得。
“赵老丈,取火来,烧了这害人之物!”济公吩咐。
赵好善忙命家人抱来柴火,堆在骷髅上点燃。火焰腾起,那骷髅在火中噼啪作响,冒出腥臭黑烟,更有滴滴污血渗出,令人作呕。
济公对惊魂未定的众人道:“妖物已除,然元凶未获,那孙氏生死未卜。雷鸣、陈亮,你二人既已插手,便随为师走一遭,去那七星观,会会那妖道吴法通,救出受难妇人!”
说罢,济公起身便走。雷鸣、陈亮虽心中忐忑,但师命难违,只得硬着头皮,与两位班头紧随其后。夜色之中,一行人直奔村北七星观而去,一场正邪较量,即将在这荒村野观中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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