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相柳搬完东西,路过他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冰莲生于极寒之巅,凡人碰一下都会被冻伤。你这种连灵力都没有的废物,也就只配在这里逗蚂蚁了。”
玟小六当时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回敬道:“总比某些长了九个脑袋却只有一个脑子会用的家伙强,每天不被敖掌柜使唤就浑身难受。”
相柳被他气得周身寒气直冒,冻得旁边的水缸结了一层薄冰,最后还是忌惮着屋里的敖萱,冷哼一声,化作一道白光走了。
可此刻,夜深人静,那句“连灵力都没有的废物”却像一根针,反复扎在他的心上。
废物……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在成为玟小六之前,他,不,是她,也曾是天地间最高贵的存在之一。她曾拥有翻江倒海的力量,曾是无数人仰望的王姬。
可那又如何?
力量带给她的,不是尊荣,而是无尽的追杀与折磨。王姬的身份,不是光环,而是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的枷锁。她逃了三百年,躲了三百年,把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全非、连自己都快不认识的男人,才换来这片刻的安宁。
清水镇很好,回春堂很好,敖萱……更是好得让她无所适从。
这里有温暖的床铺,有可口的饭菜,有心善的云袖,有沉默却可靠的惊羽,甚至还有那个嘴贱却总让他感到一丝活气的相柳。
她贪恋这份温暖,贪恋这种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背负的日子。
她想,就这样当一辈子玟小六,也挺好。
可是,当相柳那带着轻蔑的眼神扫过来时,当他面对那股庞大的妖气,只能靠着敖萱的威名来狐假虎威时,一种久违的不甘和屈辱,还是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她不想再做那个只能躲在别人羽翼下的废物。
她不想当敖萱救回来的一个无用摆设。
她看着院子里那些被敖萱随手催生的灵植,每一株都蕴含着他曾经熟悉而又渴望的力量。她看着惊羽每次从隐龙山庄下来,身上那股日益精进的修为。她甚至看着相柳,那个凶名赫赫的妖王,在敖萱面前也只能乖乖听话,可一旦离开这个院子,她依旧是能让大荒震动的存在。
而自己呢?
除了耍耍嘴皮子,混吃等死,还能做什么?
敖萱给他的那串木珠手链,还安安静静地戴在手腕上。温润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她还有一个选择。
“是自由,还是枷锁?”
敖萱那天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以前她觉得,玟小六的身份是自由。现在她才慢慢明白,这份靠着伪装和龟缩换来的“自由”,本身就是一道更沉重的枷锁。它锁住了她的力量,锁住了她的过去,也锁住了她所有的可能。
手里的桂花糕不知何时被捏成了粉末。
玟小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屑,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走向了敖萱的房间。
灯火下,敖萱正捧着一本古旧的卷轴,看得入神。听到敲门声,她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进来。”
玟小六推门而入,局促地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想通了?”敖萱终于放下了卷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目光平静如水,却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伪装和挣扎。
玟小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我想……解开封印。”
“为什么?”敖萱问,不像是在质问,更像是在确认。
“我不想再当个废物了。”玟小六自嘲地笑了笑,“在这里,云袖会医术,惊羽能管着偌大的山庄,就连相柳那个九头怪,也能帮你跑腿送药。只有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吃饭。”
她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敖萱的眼睛:“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后。你救了我,给了我一个安身的地方,我不能心安理得地当个米虫。就算……就算恢复身份会带来麻烦,我也认了。至少,我想拥有保护这个地方,保护你们的力量。哪怕……只有一点点。”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轻,却掷地有声。
敖萱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解开封预,意味着你不再是玟小六。你的过往,你的身份,你曾经的仇敌,都会找上门来。清水镇,或许将不再平静。”
“我知道。”玟小六握紧了拳头,“但有你在,不是吗?”
这句话,她说得理直气壮。这几个月的相处,让她对这个女人的强大有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敖萱闻言,竟是难得地怔了一下,随即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如昙花一现。
“你倒是会给我找事。”她站起身,走到玟小六面前,“把手伸出来。”
玟小六依言伸出手腕,那串黑色的木珠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微的银光。
敖萱伸出两根手指,凌空点向他的眉心。她的动作很慢,指尖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动作。
可就在她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玟小六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温和力量,如春风化雨,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那不是强行破开,而是像用一把钥匙,轻轻拧开了一把生锈了数百年的古老大锁。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她的灵魂深处。
被强行封锁了数百年的灵力核心,轰然洞开。
干涸的经脉,如同龟裂了千年的河床,瞬间被汹涌而至的灵力洪流所填满。那股力量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在她的体内欢呼雀跃,奔腾咆哮。
身体里那数十种阴毒的禁制,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便被消融得干干净净。
她那张被扭曲的、平平无奇的男性面容,开始像融化的蜡像一样,迅速地发生变化。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皮肤变得白皙细腻,身材不再瘦削干瘪,而是恢复了女子应有的玲珑曲线。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如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直垂到腰际。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个邋遢懒散的少年玟小六,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容颜绝世,清丽无双的女子。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肌肤胜雪,一身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灵动。
她,大荒王姬,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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