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勺糖桂花浇在糯米糕上时,指腹沾着的甜浆黏得能拉丝。她转头瞪向蹲在面缸旁的武大郎,他正用粗布擦缸沿的面粉,擦得比自己的脸还上心——这口新面缸是前儿用攒的钱买的,比旧缸大了两圈,他说“以后能多存点面,省得总让你半夜起来揉面”。
“别擦了,再擦缸底都要漏了。”她扬手把沾着糖桂花的木勺扔过去,正砸在他后脑勺上。武大郎“哎哟”一声,慌忙回头,脸上沾着的面粉混着刚擦汗的水渍,活像幅被雨打花的水墨画。
“俺、俺想让它干净点。”他手忙脚乱地去抹脸,反而把面粉蹭得满脸都是,“王婆说,新缸得用米汤养三天,才不会漏。”
潘金莲看着他这副憨样,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早化成了软意。她刚要说话,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人把挑水的木桶摔在了地上。
“武大郎!你个杀千刀的!给俺出来!”
是张屠户的声音,比平时更凶,还带着哭腔。潘金莲心里咯噔一下,反手就把刚算好的账册塞进面缸底层——那里垫着块油纸,是她特意留着藏东西的,连武大郎都不知道。
“你坐着别动。”她按住要起身的武大郎,往他手里塞了块刚切好的糯米糕,“含着,甜的,能定神。”
武大郎把糯米糕咬在嘴里,糕点的软糯混着桂花的甜香漫开来,却没压住他发颤的指尖。他攥紧了身边的擀面杖,那是根新换的枣木棍,一头被他偷偷削尖了,说“万一有恶人来,能当武器”。
张屠户撞开门闯进来时,眼眶红得像兔子。他身后跟着个哭哭啼啼的婆子,是他媳妇,一见潘金莲就扑上来要撕打:“你个毒妇!俺儿吃了你的饼,现在还躺着起不来!”
潘金莲往旁边一闪,正好躲到面缸后,手肘不经意间碰了碰缸壁——那是她和武大郎约定的信号,意思是“见机行事”。
“张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声音稳得像刚揉好的面团,“你家小柱子今早买的是咸口卷饼,俺亲眼看着他吃了两个,当时还说香呢。”
“香?香得他现在上吐下泻!”张屠户把手里的菜刀往案板上一拍,刀刃“噌”地闪着寒光,“肯定是你在饼里下了东西!”
武大郎突然从面缸后窜出来,举着擀面杖挡在潘金莲身前。他个子矮,得仰着头才能对上张屠户的视线,声音却比平时亮了三倍:“俺媳妇没下毒!她做的饼,俺天天吃!”
“你个矮子懂啥!”张屠户扬手就想推他,手腕却被潘金莲死死攥住了。她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糯米糕,甜浆蹭在张屠户手背上,黏得他动弹不得。
“张大哥要是不信,”她忽然提高声音,故意让街坊们听见,“咱现在就去你家看看小柱子的呕吐物,再去药铺请郎中查验。要是真查出有毒,我随你处置;要是查不出来……”她眼神一厉,“你污蔑良民,按律得打五十大板!”
张屠户的手顿住了。他本就是被西门庆家的小厮挑唆来的,说只要闹起来,西门庆就赔他医药费,此刻被潘金莲这么一逼,反倒没了主意。
潘金莲趁机往面缸后退了半步,冲武大郎使了个眼色。武大郎心领神会,突然蹲下身捂着肚子“哎哟”起来:“疼、肚子疼……媳妇,俺刚才也吃了卷饼,是不是也中了毒?”
这出戏演得虽糙,却把张屠户唬住了。他看着武大郎疼得直打滚,又看了看周围探头探脑的街坊,脸一阵青一阵白。
“还愣着干啥?”潘金莲故意拔高声音,往街口方向扬了扬下巴,“快去请郎中来啊!要是我家大郎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张屠户被这话吓了一跳,拽着媳妇就想走,却被潘金莲叫住:“等等!”她从面缸里摸出账册,翻开其中一页,“这里记着今早你家买饼的时间、数量,还有小柱子说的‘要多加肉’,旁边有你家小厮画的押。郎中一查便知,是不是吃了咱家的饼才出事的。”
账册上的字迹工工整整,连小柱子舔嘴角的小动作都记了进去。张屠户的脸彻底白了,他哪敢让郎中查,慌忙带着媳妇灰溜溜地跑了。
人刚走,武大郎“噌”地从地上爬起来,哪还有半点疼的样子。他挠着头嘿嘿笑:“媳妇,俺演得像不?”
潘金莲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胳膊:“下次别往地上滚,沾了一身灰,还得我给你洗。”嘴上骂着,指尖却替他擦掉了脸颊上的面粉,“不过……演得还行,比你揉面强。”
武大郎的脸腾地红了,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块麦芽糖:“刚才王婆偷偷塞给俺的,说、说吃了能压惊。”他把糖往她手里塞,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你刚才攥张屠户的手,指节都白了,肯定吓坏了。”
潘金莲捏着那块麦芽糖,糖纸被他的体温焐得发软。她看着他耳尖的红,忽然想起刚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眼眶有点发热。这男人平时笨嘴拙舌的,却总在这种时候,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傻样。”她把糖纸剥开,往他嘴里塞了一半,“甜不?”
“甜。”武大郎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嘴角沾着点糖渣,像只偷吃到蜜的小老鼠。
傍晚收摊时,武大郎蹲在面缸旁数铜板,忽然抬头:“媳妇,俺发现面缸底下是空的。”
潘金莲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才发现?我早知道了,特意留着放账册的。”
“不是。”武大郎往缸里探了探手,摸出个小小的木盒子,“这里面有东西。”
盒子打开的瞬间,潘金莲愣住了——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铜板,每枚上面都用指甲刻了个“潘”字,还有张纸条,是武大郎歪歪扭扭的字:“攒给媳妇开铺子的,等够了,就盘下街口那间。”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他总往面缸里塞东西,当时还以为他在藏吃的,原来是在偷偷攒钱。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别过脸假装看账本,肩膀却忍不住发抖。
“媳妇,你咋了?”武大郎慌忙凑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替她擦眼泪,“是不是俺不该动你的东西?俺错了……”
潘金莲转过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沾满面粉的衣襟里。他身上有麦香、有炭火的味道,还有种让她踏实的气息。“没怪你。”她闷闷地说,声音带着点哭腔,“攒得挺快,再努努力,下个月就能盘铺子了。”
武大郎的身体僵了僵,慢慢抬手抱住她,动作生涩却温柔:“嗯!俺多做两笼饼,肯定能攒够!”
夜色漫上来时,面缸里的账册旁多了个木盒子。潘金莲看着武大郎哼着跑调的小曲揉面,忽然觉得这漏风的破屋也没那么难住了。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揉面,一个算账,影子缠在一起,像团揉不开的甜面团。
她低头在账册上新添的一页画了个笑脸,旁边写着:“今日,大郎的演技比饼还香。”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句,“攒钱进度:还差五十文。”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面缸上,映得那口新缸亮闪闪的,像藏着满缸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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