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庄的改革,在萧煜的强力推动下,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蓝图已绘,关键在于执行。面对潜在的阻力和庄户们根深蒂固的疑虑,他深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所有人看到切实的改变。
翌日清晨,庄头打谷场上,所有庄户都被召集起来。他们惴惴不安地看着高台上那位年轻的皇子,不知道这位新主子会带来什么。
萧煜没有长篇大论,言语简单直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从今日起,玉泉庄,施行新规!”
“其一,清查田亩人口,重定田契!以往隐田、逃役者,主动上报,既往不咎!若被查出,严惩不贷!”
“其二,租税更易!废除固定高额租子,改为‘三五五’分成!庄子得三成,朝廷赋税由庄子统一缴纳,剩余五成,归你们自己!”
“其三,兴修水利,改良农技!凡参与劳作者,每日管两餐,另计工分,可抵日后杂役或兑换钱粮!”
“其四,设立公仓,互助共济!遇天灾病痛,可申请借贷,年息不过一成!”
条条新规,如同惊雷,在庄户们耳边炸响!“三五五”分成?以往他们拼死拼活,收成交了租子剩下不到三成!参与劳作还管饭计工分?公仓低息借贷?这……这简直是梦里都不敢想的好事!
台下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喧哗!怀疑、惊喜、期盼……种种情绪交织。王管事站在一旁,脸色铁青,他想反驳,想挑刺,但在萧煜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竟一时不敢开口。
新政颁布,关键在于落实。萧煜亲自示范,挽起袖子,带着福顺和几个最先响应的年轻庄户,在划出的示范田里忙碌起来。
堆肥造肥: 他指挥庄户挖建堆肥坑,将人畜粪便、杂草、落叶、灶灰等按比例分层堆积,讲解翻堆、通气、保水的要领。“此乃‘聚宝盆’!”萧煜抓起一把初步腐熟的肥料,“让它在地里慢慢释放养分,地才有劲,庄稼才旺!” 庄户们将信将疑,但看着皇子殿下都亲手搅拌粪肥,也纷纷动起手来。
轮作规划: 他打破以往连续种植单一作物的习惯,根据土壤情况和作物特性,规划出豆类—谷物—休耕的轮作模式。“豆子能养地,让地歇口气,来年才能长出好庄稼!” 这种理念,对庄户而言闻所未闻。
简易农具改进: 他画出草图,让七皇子派来的“工匠”带领庄中木匠、铁匠,对现有的直辕犁进行改造,加深犁铧,调整曲度,虽然只是微小改动,却能在翻地时更省力、更深层。
水利兴修: 勘察地形后,一条连接附近小溪与高处蓄水池的简易水渠开始动工。以工代赈的模式下,庄户们热情高涨,因为每一份付出,都看得见回报(工分和饱饭)。
变化,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悄然发生。示范田的土壤颜色逐渐变深,变得松软。新式犁具翻地的效率明显提高。水渠的雏形一天天延伸。庄户们脸上的麻木被一种充满希望的干劲取代,私下议论纷纷:“殿下说的法子,好像真管用!”“地好像变肥了!”“干活还给记工分,这日子有奔头!”
改革并非一帆风顺。王管事及其亲信暗中散布谣言,说新法是“与民争利”,说堆肥“污秽不堪”,试图煽动庄户抵触。甚至有人夜里偷偷破坏堆肥坑和未成型的水渠。
萧煜早有防备。他让福顺和暗中投靠过来的庄户密切监视。当王管事的小舅子带人夜间破坏水渠时,被当场拿下。萧煜毫不手软,当众杖责,并将其与王管事一并羁押,同时宣布由一位在庄中素有威望、且对新法积极拥护的老农暂代管事之职。
铁腕之下,宵小敛迹。庄户们看到殿下不仅带来好处,更有维护秩序的决断,心中更加信服。
皇后宫中: “倒是小瞧了他,这么快就稳住了局面,还收买了人心?”皇后冷笑,“无妨,让他折腾。庄子产出多了,才是肥肉。找个机会,把那批‘问题种子’混进去。”
三皇子处: “混账!竟让他站稳了脚跟!”萧烁怒骂,“我们的人呢?想办法在账目上做手脚,或者……让他的水渠出点‘意外’!”
七皇子萧炎: 收到“工匠”传回的庄内见闻,萧炎面露赞赏:“堆肥、轮作、新式农具……九弟果然大才。传令,让我们的人全力配合,必要时,可动用我们在京西的人脉,为他提供便利。”
一个月后,玉泉庄已然面貌一新。示范田里的秧苗绿意盎然,长势明显优于周边田地。堆肥区散发着泥土与腐殖质混合的健康气息。水渠贯通,清澈的溪水流淌进干渴的土地。庄户们脸上多了笑容,眼中有了光彩,见面打招呼都透着股热气。
萧煜站在田埂上,看着这片初现生机的土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不是权谋算计的胜利,而是知识改变世界最直接的体现。
“殿下,”暂代管事的老农激动地指着绿油油的秧苗,“活了!都活了!这地,多少年没长得这么好了!”
萧煜微微一笑,这只是开始。玉泉庄,将不仅仅是一个产粮的庄子,它将是种子,是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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