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三秒,才将打印机吐出的编码纸抚平,重重压在镇纸下。
那方青石雕花镇纸边缘还沾着昨夜咖啡渍,像未干的血迹。
屏幕左侧的申报后台监控页面持续闪烁,国土厅内网段的异常访问记录以每秒三条的频率刷新,红色告警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没有急着切断连接,反而指尖翻飞,反向植入一段伪装日志:
模拟系统巡检的正常数据流,甚至刻意留下两处低级漏洞,让潜伏者误判系统仍处于静默休眠状态。
三分钟后,防火墙发出短促的蜂鸣,外部 Ip 被精准标记为高危,像被贴上封条的罪证,永久拉入黑名单。
他切换至加密通道,冷白的光映在镜片上,调出昨夜同步至司法存证平台的操作日志备份。
鼠标滚轮每滑动一次,加密路径的匿名性就多一层核验 。
从暗网节点到境外服务器,再到分布式存储的碎片加密,每一环都像精密咬合的齿轮。
确认全程无痕后,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暗码,指令经七重跳转,最终落在校外某共享云盘的匿名账户里:
【明日九点,校内学术论坛提交终稿,标题改为《论汉东地方权力的文化再生产 —— 以赵氏家族为例》】。
消息发出的瞬间,代码自动触发销毁程序,聊天框里的文字像被潮水吞没,只留下一片空白。
凌晨五点十七分,汉东大学文科楼西侧的路灯次第熄灭。
孙玉晓抱着笔记本电脑穿过空荡走廊,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回荡,格外刺耳。
她的书包侧袋里,半截抗抑郁药瓶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标签上的药名被透明胶带仔细覆盖。
刷卡进入历史系资料室时,门禁系统的绿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将 U 盘插入主机。
那 U 盘外壳磨得发亮,侧面刻着极小的 “吴” 字。
终稿文档弹出的瞬间,三百七十二条脚注密密麻麻铺满屏幕,其中六十三处标注 “未公开档案” 的条目格外扎眼,
来源单位全用 “东 01”“南 17” 这类代号替代,像藏在暗处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删去原定的《汉东地方史研究综述》标题页,
在新标题《论汉东地方权力的文化再生产 —— 以赵氏家族为例》下方,一笔一画输入自己的姓名与学号。
光标在文档末尾停顿两秒,她指尖微颤,点击 “生成 pdF 签名版”。
文件加密压缩的进度条缓慢爬行,与此同时,数据同步上传至三个境外学术存档平台的预设账户,触发条件已设定:
北京时间上午九点零五分,自动发布,不可撤回。
论坛开始前四十分钟,主持人的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是宣传部的短号。
她走到走廊拐角接起,听筒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把 ppt 里‘赵氏家训与官商共生结构’那页删掉,立刻。”
她连声应着 “好的,马上处理”,挂断电话后,却从抽屉里取出备用 U 盘。
离线模式下,所有页面完整保留,连页脚的注释都未曾改动,像早已备好的后手。
九点整,报告厅后排的鸭舌帽男生悄然起身,帽檐压得极低,手机镜头对准讲台,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直播推流正式启动。
画面刚稳定,孙玉晓已站在投影幕前,白色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今天我们不谈史实重构,只问一个问题:当一个家族的历史叙述长期占据官方叙事核心,我们是否还能听见其他声音?”
台下瞬间响起细碎的交头接耳,有人皱眉,有人掏出手机记录。
她抬手翻页,幻灯片上赫然出现一组对比图谱:
左侧是赵氏家族的族谱拓片,红笔圈出的名字密密麻麻;
右侧是汉东省近二十年的干部任免文件,相同的名字在不同岗位上反复出现。
“赵氏三代十二人,累计担任正厅级以上职务七人次,关联企业四十七家,”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
“其中三十六家注册地,集中于京州光明区旧城改造范围 ,那块地,去年拍出了汉东地价新高。”
问答环节,一名穿中山装的男教师猛地举手,语气带着挑衅:
“你这分明是影射攻击!有没有直接证据?”
“讲真,” 孙玉晓摘下眼镜,用衣角轻轻擦拭镜片,动作从容得像在课堂上答疑,
“如果每一代掌权者都能把自己的家史,写成地方志的核心章节;
把家族的利益轨迹,伪装成区域发展的历史脉络,那我们还需要档案馆做什么?不如直接改成‘赵氏家族纪念馆’。”
她背包夹层里,微型录像设备仍在持续运行,信号通过预设的五个境外节点分流,像撒向深海的网,牢牢锁定三个服务器。
首条转发来自微博认证账号 “退休教授张维之”,配文只有短短一句:
“此文明心见性,建议列入研究生必读。”
一小时后,# 汉东权力文化基因 #的话题像破土的春笋,一路冲上热搜第七位,话题广场里的讨论量以每分钟两千条的速度暴涨。
祁天佑坐在四合院书房里,面前三块屏幕各显神通:
左侧是舆情热力图,汉东省的区域被标成刺眼的红色;
中间是高校论坛实时帖文,“赵氏家族”“权力代际” 等关键词高频出现;
右侧是公众号转载排行,一篇《从论文看汉东权力暗线》已突破十万阅读
。他划动手指,将省社科院研究员写的《从祠堂到会议室:论地方望族的政治延续机制》加入重点追踪列表。
两小时前,这位研究员还私信他,小心翼翼询问原始数据来源。
郑西坡之子发来的截图弹在屏幕中央:
法学院学生会公众号刚推送《关于发起 “青年学者圆桌谈” 的倡议书》,联署名单里,五所高校的二十三名研究生名字整齐排列。
祁天佑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
“联系倡议人,提供三份匿名史料汇编,标注‘仅供学术参考’,注意隐藏传输路径。”
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
某头部财经公众号突然发布《赵家史论背后的政商密码》,
文章直接引用孙玉晓论文里的 “政治资本代际传递效率指数” 模型,
白纸黑字算出赵氏家族的资源转化率,
高达 81.7%。
文章末尾附了个深色二维码,扫码就能下载完整图表包,连数据计算过程都清晰可见。
祁天佑打开云端文档,逐行审阅论文脚注中的档案编号,每一个编号都对应着一份加密的原始档案。
他调取钟小艾此前发来的舆情模型,屏幕上弹出三种反制路径:
学术围剿(质疑研究方法)、名誉诉讼(指控侵犯隐私)、内部施压(通过学校施压学生)。
他盯着屏幕看了十分钟,最终在防御预案栏重重标注:
【已预埋《史料来源对照表》,包含未公开档案的借阅记录、档案馆盖章复印件,
一旦出现 “抄袭” 指控,立即向《法制日报》内参组投递,同步抄送中纪委信访室】。
下午两点零八分,林华华的加密消息准时抵达:
“反贪局信箱发现匿名举报信,指控孙玉晓剽窃海外学者成果,举报信还附了所谓‘比对证据’。”
祁天佑没有丝毫慌乱,直接回传一份自动生成的比对报告。
里面有孙玉晓的原始手稿时间戳(比海外学者论文发表早三个月)、导师的批注扫描件(每页都有红色修改痕迹)、图书馆的查阅记录(近半年的借阅登记完整可查)。
三分钟后,对方回复:“材料已归档备案,流程合规,反贪局已驳回举报。”
书房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风吹动落叶。
祁同伟从暗道步入,他递上一份折叠的 A4 纸,声音压得很低:
“山水庄园那边刚流出的消息,赵瑞龙昨晚打了三个电话给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主任,语气很急躁。”
祁天佑接过纸,他扫了一眼上面的通话记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他们准备座谈提纲,主题就定‘新时代地方治理中的历史虚无主义辨析’,
正好,借他们的场子,把‘历史’的账算清楚。”
傍晚五点四十一分,教育部官网的 “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繁荣计划” 季度立项名单更新,页面刷新的瞬间,孙玉晓所在课题组的名字赫然在列。
项目名称是《近三十年区域权力结构变迁研究》,资助金额六十万元,执行周期两年,备注栏里写着 “重点项目”。
祁天佑关闭最后一块屏幕,将论文的哈希值文件拖入名为 “文化清算” 的加密文件夹 。
这个文件夹里,已经存了七个类似的文件,每个文件名都是一串无意义的代码。
他手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划过屏幕时留下一道浅痕。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未拆封的 SIm 卡,包装上没有任何标识,他将卡插入备用手机,开机时屏幕亮起微弱的光。
第一条信息来自钟小艾,措辞简洁:
【明天上午九点,中纪委培训中心有场内部讲座,主题是 “意识形态风险识别”,点名让你参加。】
祁天佑盯着信息看了半分钟,删掉草稿箱里已编辑好的 “准时参加”,重新输入:
【替我请个假,就说突发急性肠胃炎,正在医院输液,无法到场。】
手机放回抽屉的瞬间,打印机突然启动,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一页新文档缓缓吐出,抬头是加粗的黑体字:
《关于建议将 <地方志编纂管理条例> 纳入干部任职前考核范围的提案(草案)》。
末尾的签名处空白着,只有一行小字格外醒目:
适用于所有申报省级以上文化荣誉的个人及单位,考核不合格者,暂缓任职。
祁天佑拿起红笔,在提案标题右侧重重画了个圈。
笔尖穿透纸背,在深色的桌面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凹痕,像一颗钉在历史上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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