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迷
凌晨四点的露水凝在自行车后座的渔具包上,老郑把最后一根鱼竿绑牢时,十三岁的郑小斌已经背着小马扎蹲在院门口。\"爸,今天能钓到昨天那么大的鲤鱼不?\"他的声音裹着寒气,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得很快。
老郑拍掉儿子头发上的霜花:\"那得看你有没有耐心。\"这话他说了三年,从郑小斌第一次拿着玩具鱼竿蹲在鱼缸前开始。那时孩子刚上四年级,总被同学笑说话结巴,只有蹲在水边盯着浮漂时,眼睛里才透着点亮。
穿过晨雾弥漫的河滩,老郑在柳树下铺开塑料布。郑小斌已经熟练地和好鱼饵,面团里掺着他偷偷加的蜂蜜——上次听公园的老张说,鲤鱼就爱这口。\"爸,你看我这甩竿。\"他学着视频里的姿势把鱼竿往后一扬,鱼线却缠在了头顶的柳枝上。
老郑憋着笑帮他解线,指尖触到儿子冻得发红的耳朵:\"跟你说过,新手别学那些花架子。\"郑小斌梗着脖子不服气,却在老郑手腕轻抖、鱼线划出完美弧线时,偷偷睁大了眼睛。
太阳爬到树梢时,浮漂突然往下一沉。郑小斌猛地拽竿,鱼线绷得笔直,水面上翻起一串水花。\"是大的!\"他喊得声音发颤,老郑赶紧按住他的胳膊:\"稳住,遛遛它。\"
那是条两斤多的鲫鱼,银亮的鳞片在阳光下闪得晃眼。郑小斌抱着鱼护笑得合不拢嘴,结巴都好了大半:\"爸,你看、看它的鳍!\"老郑趁机说:\"你看,钓鱼的时候说话多顺溜。\"孩子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去摆弄鱼食,耳朵尖却还竖着。
中午啃干粮时,郑小斌突然说:\"我们班李强说,钓鱼是老头才干的事。\"他把半块馒头掰碎了喂鱼,\"他爸开公司的,上周带他去游乐园了。\"老郑没接话,把自己碗里的卤蛋夹给儿子——那是今早出门前,在楼下便利店花三块五买的。
下午起了风,郑小斌的鼻尖冻得通红,却不肯回车里躲着。\"爸,你说鱼冷不冷?\"他戳着水面上的冰碴,\"它们会不会也想找个暖和的地方?\"老郑望着远处芦苇荡里掠过的水鸟:\"鱼有鱼的活法,就像人有人的。\"
直到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色,他们才收拾东西返程。郑小斌背着装着三条小鱼的鱼护,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路过菜市场时,他突然停住:\"爸,我们把鱼卖了吧?\"老郑愣了愣,看着儿子仰起的脸上沾着泥点,眼睛亮得像水里的星子。
水产摊的老板称了称,给了十五块二。郑小斌攥着钱,在小卖部门口徘徊了三圈,最终买了两袋最便宜的干脆面。\"给你。\"他把其中一袋塞到老郑手里,自己撕开另一袋,咔嚓咔嚓嚼得真香。
路灯亮起来时,父子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郑小斌突然说:\"爸,明天我们还来钓鱼吧?\"老郑嗯了一声,听见儿子又小声加了句:\"比游乐园好玩。\"
回到家,郑小斌把装鱼的塑料袋往盆里一倒,突然\"呀\"了一声。最小的那条鲫鱼肚子鼓鼓的,仔细一看,竟有几十条小鱼苗从它肚子里游出来,像一群透明的小蝌蚪。
\"这是...怀孕的鱼?\"郑小斌抬头看老郑,眼睛里满是慌张。老郑蹲下来,看着盆里慌乱游动的小鱼苗:\"所以说,钓鱼不光要耐心,还得有良心。\"
那天晚上,父子俩提着水盆回到河滩。郑小斌小心翼翼地把鱼倒进水里,看着它们摇着尾巴游向深处,突然咯咯笑起来。\"爸,它们会不会记得我们?\"老郑摸着他的头,晚风里带着水腥味,混着孩子身上的泥土香,竟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回去的路上,郑小斌突然不结巴了:\"爸,以后我们钓鱼,钓到母鱼就放了吧。\"老郑嗯了一声,听见儿子又说:\"李强不懂,钓鱼不是为了钓到多少鱼。\"
月光洒在河面上,像铺了层碎银子。老郑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明白这三年来,不是他带着孩子钓鱼,而是孩子带着他,在快节奏的生活里,重新学会了等待与敬畏。那些蹲在水边的时光,那些沉默的陪伴,早已在孩子心里种下了比语言更重要的东西。
郑小斌突然回头喊:\"爸,明天早点起啊!\"他的声音在夜风中荡开,惊起芦苇丛里几只宿鸟。老郑笑着应了声好,加快脚步追上去,自行车后座的渔具包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装着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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