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沉默了很久,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后来,我出了一次任务。”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涩。
“我们小队五个人出去,回来……就我一个囫囵个儿的。我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兄弟们的脸。”
林晚的心揪了一下。
她知道顾凛川的工作也有危险,但从没听人如此直白地描述过这种生死一瞬。
“我那时候就想,我凭什么让一个好好的姑娘跟着我提心吊胆?我连自己的明天在哪儿都不知道,拿什么给她一个以后?”
“所以,我就把信给断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一封信都没再回。她后来又寄了几封,问我怎么了。”
“是不是出事了。我收到了,看了,然后就锁进了箱底,一封也没回。”
“我当时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样的人,给不了她安稳日子,就不该去耽误她。”
李洋把嘴里那根没点燃的烟拿下来,在指间慢慢捻着。
“那你退伍回来两年了,为什么……”林晚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回来了。”李洋把那根被捻得不成形的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
“也联系上了。可……感觉不一样了。”
“她没再扎马尾辫,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喊我‘李洋同志’。”
“我们俩坐在一块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比跟陌生人还尴尬。”
“我知道,是我自己作的。那道坎儿,是我亲手砌起来的。现在想迈过去,难了。”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林晚,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落寞。
“所以啊,小嫂子,就是普通的初中同学。顶多,是关系比较好的初中同学。”
林晚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看着精明不羁,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拧巴,比谁都骄傲。
他害怕的不是周彤不接受他,而是害怕自己给不了周彤最好的,配不上那个曾经在他灰暗少年时光里,像一道光照进来的姑娘。
“李大哥,”林晚忽然开口,“你怕的不是给不了她以后,是怕她不要你的‘以后’,对不对?”
李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晚继续说:“你觉得你断了联系是为她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想要的或许不是安稳,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你一声不吭地消失,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伤害。”
字字句句,像一把小锤,精准地敲在李洋心上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总想着自己受了多少苦,下了多大的决心,却从未站在她的角度想过。
那无数封石沉大海的信,那漫长而绝望的等待,对一个姑娘家来说,是何等的煎熬。
“营业执照明天就能拿到了。”林晚话锋一转,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我们的‘红星快餐’,马上就要开张了。”
“到时候,你有事业,有担当,堂堂正正,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你不是想给她一个以后吗?现在,你拿得出手了。”
李洋猛地抬起头,看着林晚。
她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下,亮得惊人,充满了某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错,他不再是那个前途未卜的兵。
他现在是派出所的所长,还是“红星快餐”的合伙人。
他有能力,也有底气,去重新敲开那扇被自己亲手关上的门了。
李洋紧绷的肩膀,在这一刻,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他看着林晚,半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小嫂子,谢了。”
“谢我干什么?”林晚眼睛一弯,“等你跟周彤的好事成了,记得请我吃喜糖就行。”
“那……那还早着呢!”李洋的脸又一次红了。
但这次,不再是窘迫,而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整个作坊就跟提前过年似的,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在作坊里忙碌。
“小嫂子,走了。”李洋骑着自行车赶来,冲林晚一偏了偏头。
林晚笑着坐上后座,自行车吱呀一声,载着两个人和全作坊的希望,往工商局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李洋没说话,车子蹬得飞快。
到了工商局大门口,李洋停好车,两人走进大厅。
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就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一眼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是红星加工小组的李洋同志和林晚同志吧?”年轻人态度十分热情。
“对,我们是。”李洋有些意外。
“周科长交代了,二位的材料已经批好了,请跟我来。”
年轻人领着他们直接进了科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科长正低头写着什么。
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指了指桌上的一份文件:“手续都办好了,你们核对一下信息,没问题就签字盖章。”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李洋拿着那张盖着鲜红印章,墨迹还未全干的营业执照,手都有些抖。
“谢谢周科长!”林晚真诚地道谢。
周科长摆了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钱局长的指示,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希望你们能办好这个试点,不要辜负领导的期望。”
和周科长寒暄了几句,两人才从办公室出来。
只是刚走到大厅门口,迎面就走来一个抱着一摞文件的年轻姑娘。
她穿着一身合体的蓝色工作服,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皮肤白皙,眉眼清秀。
李洋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顿时了然。
那姑娘也看到了他们,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抱着文件,走到李洋面前,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又客气:“李洋同志。”
一声“李洋同志”,像一盆冷水,把李洋心头刚燃起的那点火苗浇得半灭。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林晚在一旁看着,轻轻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李洋浑身一震,像是被电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开口道:“周彤,上次……谢谢你。”
周彤的眼神动了动,抱着文件的手紧了半分:“不用谢,我只是按规定办事。”
场面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李洋的额头都快冒汗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看戏不怕台高的林晚,心一横,又说:“执照……拿到了。过两天,我……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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