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知道那诡异的茉莉香!
她和林晓梅的前夫是什么关系?
现任妻子?
她递出这张纸条,是警告?
是同情?
还是……另有所图?
她欲言又止的背后,又藏着多少关于这个家庭、关于张淑芬、甚至可能关于他亡母的隐秘往事?
那个被林晓梅刻意回避的前夫,不到五十岁的死亡,老邻居的耳语……像幽灵般再次浮现。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李国栋靠在冰冷的广告牌支架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陷入巨大蛛网的飞虫,
每一根看似平常的丝线,此刻都闪耀着致命毒液的光泽。
而织网的蜘蛛,就在那弥漫着茉莉香的“家”里,安静地等待。
暮色四合,城市被染上一层疲惫的灰蓝色。
李国栋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楼洞口。
他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四楼那扇窗户。
昏黄的灯光已经亮起。
就在那扇玻璃窗后,一个身影清晰地映在那里——张淑芬。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藤椅里,
而是直挺挺地站着,脸几乎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目光直勾勾地、精准地投向楼下刚刚停步的李国栋。
她的脸在室内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像一张失去生气的面具,
那双平日里总是低垂或带着温和假象的眼睛,
此刻却异常明亮,
锐利得像捕食前的鹰隼,穿透暮色,牢牢地锁定了他。
没有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审视。
李国栋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隔着四层楼的距离,隔着冰冷的空气,
他仿佛能感受到那目光中沉甸甸的分量,像无形的锁链缠绕上来。
她看到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是巧合的凝望,
还是……她一直就在那里等待?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张淑芬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枯瘦的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一小簇白色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茉莉花苞。
在这萧瑟的初冬,这花苞显得如此突兀而诡异。
她的手指正神经质地、一下下地捻动着那细嫩的花苞,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
苍白的指腹与青翠的花蒂形成刺眼的对比。
那动作,像在捻动一颗念珠,
又像在……把玩着什么即将被碾碎的猎物。
窗内昏黄的光线勾勒着她静止的身影和手中捻动的花苞,
像一幅凝固在暮色中的诡异静物画。
茉莉香……
王莉纸条上的警告瞬间变得无比真实,
带着冰冷的实体感,
穿透玻璃,
直刺李国栋的心脏。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漆黑的单元门洞,将那道冰冷如实质的目光和那簇苍白的花苞死死关在身后。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昏黄的光线驱不散心头沉甸甸的黑暗。
那无声的审视和捻动花苞的画面,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
推开家门,
一股熟悉的、温热的饭菜香气混合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甜香再次包裹上来。
林晓梅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欢快从厨房传来:
“回来啦?家长会怎么样?王老师没说什么吧?”
她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系着围裙,脸上是毫无破绽的关切笑容。
李国栋的目光却越过她,直直射向窗边。
藤椅里空空如也。
张淑芬不知何时已离开了窗边。
“没什么,就是些常规的东西。”
他含糊地应着,声音干涩,换鞋的动作有些僵硬。
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客厅的角落。
没有张淑芬的身影。
但空气中,那股茉莉香似乎比出门前更清晰了一些,丝丝缕缕,缠绕不去。
晚饭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中进行。
林晓梅努力找着话题,李国栋心不在焉地敷衍。
陈小雨依旧像一抹安静的影子,低头小口吃着饭。
张淑芬倒是坐在桌边,动作缓慢地夹着菜,眼神却有些飘忽,仿佛灵魂游离在外。
李国栋几次想捕捉她的目光,
她都恰好避开了,
或者只是回以一个空洞的、毫无内容的微笑,
那笑容浮在脸上,不达眼底,反而更添寒意。
她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李国栋心头。
窗边那一幕,是警告?是监视?
还是她病态世界里的某种仪式?
饭后,李国栋借口疲惫,早早躲进了自己那个狭小的次卧。
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感觉稍稍隔绝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气息。
他拿出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便签,
“小心茉莉香”四个字在昏暗的台灯光下显得无比刺眼。
王莉复杂的眼神,老邻居的耳语,撕碎的体检报告,张淑芬捻动花苞的手指……
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发出尖锐的噪音。
夜,深得像墨。
房间里一片死寂。
李国栋躺在床上,双眼大睁,死死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
身体的疲惫已到极限,大脑却像一架失控的机器,轰鸣着高速运转。
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水管里遥远的流水声,
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光影,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吱呀声……
都像重锤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咯噔……”
又一声轻响,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紧接着,一阵刻意压低的、模糊的争执声,
如同鬼魅的呓语,穿透了墙壁的阻隔,断断续续地钻进他的耳朵。
“……不行……妈……你疯了……”
是林晓梅的声音,
压抑着极度的焦躁和愤怒,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应她的,是一个更为低沉、缓慢,却透着一种冰冷执拗的女声,是张淑芬!
那声音失去了白日里的温婉,只剩下一种非人的平板和坚决:
“……听我的……他……必须……这样……才安心……”
“钱呢?!你答应过的!”
林晓梅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又猛地压下去,像被扼住了喉咙,
“上次那五万……这次……”
“……快了……”
张淑芬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诡异的笃定,
“……他会给的……像以前一样……闻到这个香……他就会听话……”
“听话?!”
林晓梅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恐惧,
“妈!你看看清楚!他不是……”
后面的话语被一阵更激烈的、刻意压制的窸窣声淹没,
像是推搡,又像是抢夺什么东西。
接着,一切又陷入了死寂,
仿佛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只是李国栋过度紧张产生的幻听。
黑暗中,李国栋猛地坐起身,
心脏在死寂里狂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他像一尊石雕,僵在冰冷的黑暗里,每一个毛孔都在无声地尖叫。
空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茉莉甜香,仿佛拥有了生命,
正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钻进他的鼻腔,渗入他的皮肤,冰冷而粘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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