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农劳动归来,水木园的生活迅速回归了原有的紧张节奏。黑板上的公式日益复杂,图书馆的灯光总是亮至深夜,阶梯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专注的气息。林墨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表,精准地运转在“学生”与“工匠”的双轨上。
白日里,他是土木工程系六零级一名勤奋的学生。高等数学的微积分、理论力学的刚体运动、材料力学的应力应变图……这些抽象而严密的知识体系,被他如饥似渴地吸收、消化。
他坐在教室前排,眼神专注,笔记清晰,偶尔提出的问题总能切中要害,让授课的教授们也暗自点头。他的基础虽非顶尖,但那股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源于实践的理解力,使他很快在学业上站稳了脚跟,成绩稳步提升。
虽然不是门门冒尖,但也绝对名列前茅,尤其是涉及到空间想象和结构理解的画法几何、制图等课程,他更是得心应手。
夜晚熄灯号后,当室友们的呼吸逐渐均匀,他便悄然潜入“鲁班工坊”的空间。这里的时间是双倍的馈赠。六级工的技艺锤炼是主旋律。
那些复杂如天书般的榫卯结构图、需要极致精准的“龙穿牡丹”透雕刀法、对紫檀黄花梨等珍稀木料“脾气”的深度把握、大型木构件的力学推演与节点设计……在工坊里被反复拆解、演练、融合。
大学里学到的力学、材料学知识,如同钥匙,不断开启着传统技艺背后更深层次的科学原理之门,让他的练习不再是机械的重复,而是带着理解与创新的升华。他的手指在木料和工具间飞舞,心静似水。
周末,他有时会骑车回四合院。带去的或许不多,但总是一些实在的粮食或罕见的吃食,确保母亲和妹妹碗里能多点油水。
他仔细询问家里的情况,听母亲絮叨院里的琐事,检查林巧的功课,用她更能理解的方式讲解物理化学的难点。对于院里愈发明显的“易中海—贾家—傻柱”之间的特殊纽带,以及二大爷家不时传来的训斥声,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从不轻易置评,只是叮嘱母亲关好门,过好自己的日子。
有时,他也会去师父赵山河或王铁叔家坐坐,送点东西,聊聊近况,维系着这份珍贵的师徒情谊。
另一些周末,他则会履行对周伟的“承诺”,充当起“业余导游”。他选择的路线往往避开最热闹喧嚣的政治符号中心,而是更偏向于富有生活气息或历史底蕴的地方。
他会带室友们去爬爬香山,看红叶层林尽染;去逛逛琉璃厂,感受古籍碑帖、文房四宝的文化脉动;去胡同深处寻找那些口碑地道的卤煮、爆肚小店,品尝最市井的四九城味道。
在这种活动中,206宿舍的人际脉络清晰地显现出来。
周伟是绝对的热心肠和组织者,嗓门大,精力旺,和谁都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对政治时事的热情最高,常常是讨论的发起者。
徐润卿通常会同行,但他更享受的是这种活动带来的“体面”社交体验,以及品尝精致小吃的乐趣。他会和周伟讨论时事,但角度往往更偏向政策风向和对个人前途的影响,带着一种精明的算计。
沈知书和王建国则通常是安静的跟随者。沈知书沉浸在自己的学术世界里,对风景和历史更感兴趣,常常带着书本,偶尔发问也多是学术相关。
王建国则是憨厚地跟着,努力适应着大城市的一切,对学业有些吃力,但学习态度最为刻苦踏实。
杨振华则对一切“搞活”的机会敏感无比。他跟着林墨钻胡同,眼睛滴溜溜转,打听的是哪里能换到全国粮票,哪里能买到便宜的处理品,甚至悄悄问林墨有没有门路弄到侨汇券。
林墨因着前世记忆对羊城佬的精明务实颇为了解,对杨振华的种种打探往往一笑置之,或用“不太清楚”挡回,但偶尔也会透露些无伤大雅的信息,让杨振华视他为“潜在同道”。
而林墨自己,则刻意地与周伟和徐润卿热衷的政治话题保持着距离。当宿舍熄灯后的“卧谈会”不可避免地转向时事讨论,争论政治的得失、分析国际共运的动向时,林墨往往选择倾听,很少主动发言。
若被问及,他的回答也多是符合主流报纸口径的“正确”观点,绝不深入,更不发表个人臆测。他深知几年后那场风暴的猛烈,此刻表现得越是“热衷”或“另类”,未来都可能成为致命的靶子。
他给自己的定位始终是“业务骨干”,而非“政治明星”。这种低调避让的态度,反而让他在某些人眼中显得沉稳可靠。
相比之下,他与王建国的关系更为自然亲近。两人都是务实肯干的性格,林墨有时会看到王建国对着难题挠头,便主动上前,用自己从实践和工坊中总结出的“笨办法”或形象比喻,帮他理解复杂的力学概念或制图技巧。
王建国感激之余,也更愿意向这位同样来自基层、却能力超群的室友请教学习问题。与杨振华,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林理解杨的生存智慧,杨则觉得林“门路清”、“吃得开”,值得交往。
沈知书和徐润卿,因着地域相近和某种文化气质上的投契,关系更为密切些,常一起上下课,讨论些更“阳春白雪”的话题。
时间悄然滑入十一月,北风渐起,校园里的梧桐树叶片片凋落。轻工部设计院那边的木材干燥课题,在经历了大量重复、枯燥却必要的实验和数据采集后,终于进入了收官阶段。
实验室里,摊开了无数份数据记录表和各种曲线图。接下来的工作是繁复的数据统计分析、规律总结以及最终报告的撰写。这部分工作更侧重于数理统计和理论提炼,并非林墨的专长。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将主导权交给了孙组长和理论功底更扎实的小陈。
但他并未置身事外。他主动承担了所有图表的绘制、校对工作,确保每一幅应力-应变曲线、干燥速率图、含水率梯度分布图都清晰精准。
他利用自己对生产实践的熟悉,协助老李和小周将枯燥的数据与生产中实际遇到的木材变形、开裂案例相对应,使报告结论更具说服力和指导性。
在讨论报告框架和结论表述时,他总能从“一线工匠”和“使用者”的角度,提出切中要害的建议,确保研究成果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真正能落地、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操作指南。
他的务实、高效和毫无保留的协作精神,赢得了课题组全体成员的尊重。因此,当孙组长最终执笔撰写课题研究报告和准备发表的论文时,他毫不犹豫地在“参与研究人员”名单的最后,郑重地加上了“林墨”的名字。
“小林,这几个月辛苦了!”孙组长将报告的初稿递给林墨看,指着作者名单,“你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是你应得的。”
林墨看着那份凝聚了众人心血、即将上报部委并可能影响行业规范的报告,以及末尾自己的名字,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他跨越身份壁垒,在学术领域留下的第一个微小却坚实的脚印。
它意味着认可,也意味着一条潜在的新路径。
他抬起头,诚恳地对孙组长和各位组员说:“谢谢孙组长,谢谢大家。我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工作,能参与这么有意义的研究,是我的荣幸。”
设计院的课题告一段落,林墨在离开前,特意去跟孙组长告别。
“孙组长,课题的报告和后续完善,就辛苦您和各位老师了。”林墨态度恭敬。
孙组长拍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和不舍:“小林啊,你这几个月帮了大忙了!放心去忙你的学业,这边有我们。你打下的基础很扎实,后续工作我们会做好的。以后常回来看看,设计院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林墨点点头,略一沉吟,又道:“孙组长,如果以后王副司长问起,麻烦您替我转达一声,就说我非常感谢他和设计院给我这次学习实践的机会。”
“以后但凡设计院,或者部里还有其他关于木材特性、加工工艺乃至家具设计相关的课题或项目,如果还需要人手,只要时间允许,我都非常希望能再有机会参与进去,继续学习锻炼。”
他这话说得十分诚恳,既表达了对王副司长知遇之恩的感谢,也委婉地表达了希望继续保持这条线的意愿。孙组长自然明白其中意味,笑着应承下来:“没问题!这话我一定带到!王司长对你可是赞赏有加,肯定乐意再给你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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