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消毒水味和某种无言紧张的寂静。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可能还残存着潜意识肌肉记忆?所以才会在面对可能危险时第一反应拔枪?”
“……嗯,毕竟他的大脑损伤太严重了,可能还没修复好就强行醒来,记忆部分的区域可能有点受损,或者是一种自我保护性的封闭。”
“恢复是有可能的,保持用药,然后平时多接触、重现一些以前熟悉的环境和事物?对刺激记忆恢复会有所帮助。”
纪川安静地坐在床上,看似平静,实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床边的两个人。
那位面容和蔼、气质温和的中年女人是后来才到的,职业显然是医生,而且似乎对他的身体状况和病情非常了解。
纪川在心里默默梳理着信息:身份一,我是一个失忆的、昏迷了三年的病人。
接着,他的目光难以控制地、偷偷瞟向一直守在床边的那个男人——商时砚。
滴滴滴滴滴滴——!
心跳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女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上前检查。
“别过来!”纪川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他猛地意识到这反应有些过激,立刻放缓语气,迅速补充道,“我没事!”
女人硬生生刹住脚步,有些错愕。
商时砚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熟练:“我来吧。”
说罢,他靠近纪川,动作极其自然且熟练地检查、调整着贴在纪川身上的电极片和连接线,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纪川的皮肤。
滴滴滴滴滴滴!
心跳非但没有平复,反而跳得更快了,屏幕上那根代表心率的曲线剧烈地上下蹿动。
这下,连最后一丝掩饰都荡然无存。
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异常的心跳加速究竟是因为什么。
纪川只觉得脸颊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羞愤欲死。
女人看着这情形,先是怔住,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紧绷的肩膀反而松懈下来,脸上露出一丝了然而宽慰的神情。
她温和地笑了笑,对纪川说:“没事,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虽然你现在不记得了,但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我叫江怜。很高兴见到你醒来,真的。不用着急,记忆的事情慢慢来,之后总会想起来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她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看向商时砚,“之后我们再联系。”
纪川有些发愣地看着商时砚吩咐门外的人恭敬地将江怜送走。
房门再次关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纪川在心里默默更新信息:身份二,朋友。也许关系不错。
他又忍不住悄悄瞟了商时砚一眼。
对方没有看他,还维持着望向门口的姿势,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纪川心里莫名地一紧,涌上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他们关系显然非常好,可自己昨晚一醒来,看见他的第一眼,心脏就像失控的马达,脑子一空,脱口而出的竟是“你叫什么名字?”
……他当时,一定很伤心吧?
想到这里,纪川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商时砚的袖口。
商时砚仿佛这才从某种思绪中被惊醒,他飞快地抬手,似乎擦了下眼角,然后转过身来。
尽管他极力掩饰,纪川还是捕捉到了他眼角那一闪而过的微红。
“对不起……”纪川的声音带着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商时砚。”
商时砚的呼吸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两下。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纪川拉着自己袖口的手,力道却放得极轻。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不记得……也没关系。”
“也不用非要想起来。真的。”
他深深地看着纪川的眼睛,说:“不管以前我们是什么,以后……都是新的开始。好不好?”
“我们……重新认识。”
商时砚经过一夜的冷静,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带着些许迷茫的纪川,忽然想通了。
不记得也好。
以前的他,背负了太多,活得太苦太累。
现在,就让他把一切都抹去,由自己,小心翼翼、倾尽所有地,把他重新养一次。
耳边,那代表着纪川所有隐秘心事的“滴滴滴滴”声依旧急促地响着,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感觉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纪川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那股从醒来初见时就盘踞在心头的、对这个男人的奇异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
他看着商时砚,看着对方眼中那深沉如海、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感,轻轻回握住他的手,说:
“好。”
然后,他抓着对方衣服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像是遵循着内心的指引,带着困惑却又无比肯定地低声说:
“不对……我感觉,我们不是朋友。”
“这种感觉……不是朋友。”
心,跳得好快。
胸口,像是被羽毛挠着,泛起一阵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乱的痒。
商时砚的眼神暗沉下去。
他们对视着。
呼吸变了,却沉默了,那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商时砚无声地伸出手臂,用一种不容拒绝却又极致温柔的力道,将纪川整个圈进自己怀里,一只手稳稳地按着纪川的后脑,让他无法逃避。
接着,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起初是温柔的,试探的,如同春日融化的雪水,细致地描绘着他的唇形。
但很快,那压抑了太久的情感便如同决堤的洪水,变得深入,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性,霸道地侵占着他的呼吸,他的感官。
纪川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闭上眼,生涩地承受着这个陌生又仿佛期待已久的亲吻。
氧气似乎被攫取殆尽,他很快就喘不过气来,只能无力地攥紧商时砚胸前的衣料,指尖泛白。
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紧密交叠,空气中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监护仪那恼人又诚实的“滴滴”声。
直到——
“喵~”
一只金眼睛的黑猫轻盈地跳上床,好奇地看着。
商时砚这才仿佛从一场深沉的迷梦中惊醒,缓缓地、依依不舍地松开一点。
纪川立刻脱力地伏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颊绯红,眼尾也染上了一层湿漉漉的艳色。
商时砚的气息只有一点不稳,但他开口时,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灼热的气息拂过纪川通红的耳廓:
“这种感觉……”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纪川把发烫的脸深深埋进商时砚的颈窝,耳边是男人温热的吐息,还有那毫不留情揭露他心意的、让人羞耻至极的机器的“滴滴滴滴”声。
他闷在对方怀里,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应该很喜欢你。”
一句话就彻底击溃了商时砚苦苦维持的镇定。
他的呼吸瞬间乱了,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收紧手臂,将纪川更深、更紧地拥在怀中。
压抑了太久的哽咽终于冲破喉咙,化作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浸湿了纪川肩头的衣料。
纪川感受着怀中身体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泪。他想,身份三,确认了。
他等会儿,得好好安慰一下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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