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下的寒气像淬了毒的冰，顺着靴底往骨头里钻。刘源刚落地，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就从黑暗里钻出来，混着一阵压抑的咳嗽，听得人心里发紧。
“师姐？”苏婉儿摸出火折子，橘红色的光团在她掌心发抖，照亮了潮湿的石壁。壁上渗着暗红色的液珠，凑近了闻，有铁锈般的腥气——是血煞掌的寒气凝结的毒霜。
甬道两侧的铁门大多锁着，只有第三间的门缝里飘出淡淡的白雾。刘源走过去，指尖刚碰到铁门，就被冻得猛地缩回手，只见门板上的冰纹里嵌着细小的黑丝，像无数条小蛇在蠕动。
“林师姐！”他屈指叩门，声音撞在石壁上，显得格外空荡。
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随后是虚弱的回应，气若游丝：“……是刘源？”
铁凝上前，青竹笔在锁眼处转了两圈，锈铁锁“咔哒”落地。门刚推开一道缝，一股寒气就喷了出来，火折子的光“噗”地暗了下去，只剩下豆大的一点亮。
林清寒缩在草堆上，月白道袍结着冰壳，长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她抬起头，脸色比地上的冰还白，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看见他们时，原本空洞的眼神猛地缩了缩，随即又被浓重的疲惫盖住。
“你们怎么敢来……”她想撑着站起来，手腕上的铁链却“哗啦”绷紧，链身刻满的血煞符文突然亮起红光，她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咳出的血落在草上，瞬间冻成了暗红的冰珠。
“这是锁灵链！”铁凝脸色骤变，从行囊里掏出青铜剪，“上面的符文会吸灵气，还会灌寒毒！”她刚要去剪链子，就被林清寒拦住。
“别碰……”林清寒的声音发颤，“链身缠着血煞咒，碰了会被反噬……”
话音未落，甬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咆哮，像是巨石碾过钢铁，整个地牢都在摇晃，头顶落下簌簌的碎石。刘源抬头，只见黑暗里两团灯笼大的红光亮了起来，还能看见参差不齐的獠牙，在昏光里闪着冷芒。
“是血煞兽！”苏婉儿的火折子都快捏碎了，“周伯说这畜生是用百具修士骸骨喂大的，刀枪不入！”
那红光越来越近，腥气浓得像打翻了血池。刘源借着微光看清了它的模样：足有两丈高，像头浑身长满黑鳞的巨熊，爪子比铁斧还宽，每走一步，石砖就被踩出个深坑，坑底还冒着黑烟——是被它爪子上的毒液腐蚀的。
“你们带师姐走！”刘源把苏婉儿往林清寒身边推，自己则迎着血煞兽冲了过去，“我来拖住它！”
“别去！”林清寒急得想站起来，却被铁链拽得一个趔趄，“它不怕灵气攻击，反而会吸！”
刘源哪听得进去，《混元诀》的灵气在体内翻涌，他攥紧拳头，对着血煞兽的膝盖狠狠砸去。“咚”的一声闷响，他只觉得拳头像砸在烧红的铁上，震得指骨都在发麻，那畜生却连晃都没晃，反而低头张开大嘴，喷出一团黑雾。
黑雾落地就化作冰刺，刘源躲闪不及，肩膀被划开道口子，顿时觉得一股寒气顺着伤口往里钻，疼得他倒抽冷气。
“用这个！”铁凝扔来一把匕首，匕首柄缠着红绳，“是青云谷的离火匕，能烧煞气！”
刘源接住匕首，灵气刚灌进去，匕首就“腾”地冒出蓝火。他瞅准血煞兽的眼睛掷过去，却被它用爪子拍飞，匕首“当啷”钉在远处的石壁上，火星溅了一地。
“吼——”血煞兽被激怒了，巨爪横扫过来。刘源慌忙滚开，身后的铁门被拍得粉碎，碎木片混着冰碴子飞了满天。
“它的腹下没有鳞！”林清寒突然喊道，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发颤，“攻击它的肚子！”
刘源眼睛一亮，就地一滚，躲过扫来的尾巴，顺势扑到血煞兽腹下，举起离火匕狠狠刺去。蓝火刚碰到那处灰白的软皮，就“腾”地烧了起来，血煞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猛地弓起身子，把刘源甩了出去。
他撞在石壁上，喉头一甜，喷出的血在空中就凝成了冰。但这一下显然奏效了，血煞兽的肚子上烧起片蓝火，它疯狂地用爪子去扒，反而把火引到了身上，黑鳞遇火“噼啪”作响，冒出阵阵黑烟。
“就是现在！”铁凝趁机用青铜剪去剪锁灵链，“咔嚓”一声，铁链断开，林清寒闷哼着软倒在地，铁凝赶紧扶住她，往甬道另一端拖。
苏婉儿也冲过来架起刘源，他的肩膀已经冻得发紫，却还死死盯着血煞兽：“快走……”
血煞兽身上的火越来越旺，却也变得更加疯狂，它撞破两侧的铁门，碎石像暴雨般砸过来。刘源看着它腹下的伤口，突然想起《混元诀》里“以柔克刚”的口诀，他咬着牙，催动体内仅存的灵气，凝聚在掌心。
“你们先带师姐去密道！”他推开苏婉儿，转身迎着血煞兽冲去。这一次，他没有硬碰，而是借着血煞兽扑过来的力道，像片叶子似的侧身滑过，同时将掌心的灵气狠狠按在它腹下的伤口上。
混元灵气带着生生不息的韧劲，顺着伤口往里钻，与血煞兽体内的煞气绞在一起。血煞兽发出一声不似野兽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随即像堆烂泥似的倒了下去，身上的蓝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具冒着黑烟的尸骸，还有颗鸽子蛋大的红晶，在尸骸里闪着光。
刘源瘫坐在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苏婉儿和铁凝扶着林清寒跑回来，铁凝赶紧掏出伤药给他敷上，药膏碰到伤口，冒出阵阵白气。
“那是……血煞晶核？”林清寒望着尸骸里的红晶，眼神亮了些，“能解血煞掌的毒……”
刘源笑了笑，刚想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血煞兽失控了！快去地牢！”
“是圣教弟子！”苏婉儿急得跺脚，“密道在那边！”她指着甬道尽头一道不起眼的石门。
铁凝背起林清寒，苏婉儿扶着刘源，四人踉踉跄跄往石门跑。刘源回头望了眼血煞兽的尸骸，又看了看铁凝背上林清寒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这地牢的寒气再重，也重不过人心的凉薄。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总有能冲出去的路。
石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人通过，空气中飘着泥土的腥气，是自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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