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胜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发现知青办的周主任正沉着脸坐在屋里，爷爷和孙爷爷在一旁陪着说话，气氛十分凝重。
他立刻乖巧认错，巧妙地将自己的“算计”解释为“迫不得已的急智”，强调是为了解决老师傅太累和待业青年无事可做的实际困难。
在两位老人的说和下，周主任虽一脸无奈，最终也只得同意将新知青点设在柳林公社，待业青年名义上下乡，实则全部进入郝胜利的“青年技术培训班”，成为儿童团的学徒工，工资由儿童团支付。
次日的厂办会议只是走个形式，方案顺利通过。
这场风波最终以多方共赢收场。
儿童团获得了人力，青年免于下乡，知青办完成了指标，供应科的威望也随之提升。
然而，郝胜利还来不及高兴，就面临新的难题。
厂里因青工夜校摸底考试结果极差，决定对不及格者进行三个月的脱产培训，导致厂内教育力量被全部占用，无人能帮他培训那58名新学徒。
这一下引起的反弹，比郝胜利玩的‘掀房顶，开窗子’动静大多了。
此后日子里厂供销社门前的邮筒非常忙，大量的信件都是寄往京城，由此九号信箱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而对这些根本不知道的郝胜利，却只能头疼地跑向儿童团的大厂房，找爷爷们想办法。
他跑进嘈杂的大厂房时，四辆“四不像”和配套的膨化机已经装配完成，正在进行最后检查。
他没多停留，快步走向正围在图纸前争论的刘爷爷，孙爷爷，王复礼等几位老师傅和老专家们。
他把厂里抽不出培训人手的难题一说，那些老人却都笑了起来。
刘爷爷直起腰，背着手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厂里教的是车钳洗刨磨，是标准化生产。咱们这里是怎么让‘四不像’跑起来，柴油机不趴窝，膨化机不出夹生料。这活儿，那些坐办公室的教员，还真未必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清楚。”
孙爷爷也点头道：“没错，胜利。实践这块，就让他们在厂房里边干边学，从递扳手、清理零件开始，耳濡目染比光听课强多了。”
王复礼把铅笔往图纸边上一扔，接口道：“我们正好要编写这些机械的维修保养手册，可以结合手册讲讲机械原理、简单电路。以实用为主，比厂里那套通用教材更对症下药。”
思路一下子打开了，郝胜利的小脸也顿时由阴转晴。
于是，王复礼领着几位技术专家负责理论教学，结合带来的书籍资料和这些天的实际经验，开始编写深入浅出的专业机械维修保养手册。
刘爷爷，孙爷爷他们则带着各自的徒弟，在实践中传帮带，将装配流程、调试技巧，安全规范掰开揉碎地教给新人。
儿童团的活动室被充分利用起来，在没有音乐课的时候，就成了临时的“农机技术讲堂”。
五十八个年轻人，白天在厂房里跟着师傅动手实操，晚上挤在活动室里，听专家讲解原理，看黑板上画出的结构图，眼神中充满了对新知识的渴望。
不努力不行啊！
郝胜利这边可没厂里那么多条条框框。
他这个上一世，曾经的老“资本家”，画大饼，打鸡血的手段多的是。
第二天新人报到时，他直接宣布。
一个月后班级考试前十名，将获得首批外派各地检修机械的资格。
其余人员也将进行资格考试，有了资格才有外出机会。
此言一出，小青年们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学习。
这年头，能出差就是香饽饽。
外出不仅能见世面，还有出差补助，算下来一个月能多挣十块八块。
在这个私下挣钱门路几乎被堵死的年代，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纷纷扰扰中，四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清晨，儿童团大厂房的院子里格外热闹。
四辆经过反复检查的“四不像”整装待发，每台车的车斗里装着一台能将玉米加工成膨化零嘴的膨化机。
它们将分赴四个邻近县城，设立流动加工点。
至此，儿童团“零嘴换粮食”计划正式启动，肩负着为后续庞大的知青救助计划赚取粮食，粮票和现金的重任。
郝胜利站在院门口，看着车队在晨曦中伴随着“隆隆呯呯”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与此同时，另一项重要工作也在同步推进。
由儿童团小伙伴们协助收集信息后，无数封装着慰问信和调查问卷的挂号信，已寄往全国各地的“九号信箱”下乡子弟手中。
那些已发来求救信的知青，则马上就会收到了儿童团紧急汇出的每人十五元现金和五斤全国粮票。
看着汇款清单，郝胜利既欣慰又酸楚。欣慰的是终于能帮上点忙，酸楚的是能力有限，全国粮票太难弄，只能寄出五斤，更多的还得靠他们自己在当地想办法。至于邮寄粮食包裹，没有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十五块钱加五斤全国粮票，省着点，够一个大小伙子顶一个多月了。”李阿姨在一旁轻声安慰。
她们都清楚，厂里很多家境不好的青工，一个月也就花这么多钱，甚至还能省下一点补贴家用。
对于那些远在他乡、举目无亲的知青来说，这笔钱和粮票就是雪中送炭，能帮他们熬过最艰苦的日子。
等到厂里的救援物资陆续到达，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郝胜利轻轻叹了口气，跟张秀英和李阿姨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已然焕然一新的新库房大院。
这里除了房顶因缺乏安全带暂时无法施工外，其他改造已全部完工。
今天，这里将正式启用，开始接收来自各个公社的第一批农副产品。
同时，今天也是六套颗粒饲料机组交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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