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樟木箱里的红印
周明兰走的那天,阳台的白玉兰刚绽出第一抹白。陈瑶用老人留下的竹扫帚扫去台阶上的花瓣,竹柄上的包浆被磨得发亮 —— 这是周明兰中风后,她特意换的短柄扫帚,方便老人坐在轮椅上也能碰碰花草。
“瑶瑶,派出所的人来了。” 三楼的张桂芬扶着楼梯扶手往下喊,声音被晨雾泡得发闷。陈瑶把扫帚靠在门后,看见两个穿警服的人站在楼道里,身后跟着个穿驼色大衣的女人,行李箱的万向轮在水磨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是苏蔓,周明兰的女儿。” 女人摘下墨镜,妆容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墙上 “光荣之家” 的牌匾 —— 那是周明兰老伴抗美援朝时得的,边角已经泛黄。“我妈…… 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凌晨三点。” 陈瑶的指甲掐进掌心,这话她已经说过八遍了,给远在美国的苏蔓打越洋电话时,对方的背景音里有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医生说走得很安详,握着我的手……”
“房产证在哪?” 苏蔓打断她,径直走向卧室,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陈瑶看着她翻动床头柜的动作,突然想起周明兰常说的话:“蔓蔓打小就急,抢糖吃能把弟弟推沟里去。”
樟木箱的铜锁被苏蔓扯得哗啦响。这口箱子是周明兰的陪嫁,陈瑶每周都会用蜂蜡保养,锁扣上的牡丹纹还像新的一样。“别碰那个!” 她冲过去按住箱盖,里面除了老人的寿衣,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苏蔓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陈瑶,我知道你照顾我妈这些年不容易,但这房子是我爸留下来的,跟你没关系。” 她甩开陈瑶的手,箱盖 “砰” 地弹开,露出底层压着的牛皮纸信封,上面贴着张红色的公证处封条。
信封里的遗嘱泛着陈旧的黄,周明兰的签名歪歪扭扭,像株被风吹斜的芦苇,却在末尾盖着个鲜红的指印。“名下位于青藤巷 7 号的房产,由外甥女陈瑶继承……” 苏蔓念到一半,声音突然劈了,“这不可能!我妈老年痴呆都三年了,这遗嘱肯定是你骗她签的!”
陈瑶从箱底摸出个铁皮盒,里面是周明兰的病历本。最后一页的字迹虽然颤抖,却写得清楚:“2014 年 3 月 15 日,意识清楚,能自主表达意愿。” 旁边盖着市一院神经内科的章。“姨夫走的那年立的,你当时说在筹备硅谷的公司,回不来。”
楼道里突然挤满了人。张桂芬抱着刚买的豆腐,站在门口叹气:“蔓蔓啊,你妈摔断腿那年,你说要融资,是瑶瑶在医院铺了三个月折叠床;前年你妈中风,右边身子不能动,也是瑶瑶一勺勺喂饭……”
“她是图钱!” 苏蔓把遗嘱摔在地上,红色的指印像滴血,“我每年给我妈寄的钱,够买三套这样的老破小!” 她突然指着墙上的日历,上面用红笔圈着无数个 “瑶” 字,“这些是什么?你早就惦记这房子了!”
陈瑶没说话,弯腰捡起遗嘱。周明兰的指印旁边,有行铅笔写的小字,要用侧光才能看见:“瑶瑶的生日,比蔓蔓记得准。” 这是 2018 年添的,那天周明兰突然清醒了半小时,抓着陈瑶的手在纸上划了又划。
苏蔓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走到阳台接电话,声音刻意放软:“王律师吗?对,我需要最快的时间起诉…… 什么?遗嘱有录像?不可能!”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陈瑶看见白玉兰的花瓣簌簌往下掉,像场迟来的雪。
第二节:折叠床与越洋电话
1996 年的雪下得特别大,青藤巷的电线被压断了三根。陈瑶踩着没过脚踝的雪往周明兰家跑,帆布包里裹着刚买的海棠糕,是老人念叨了三天的零嘴。二楼的窗户亮着昏黄的灯,她抬头时,看见周明兰正趴在玻璃上哈气,用手指画圈。
“姨,我来了。” 陈瑶跺掉鞋上的雪,看见桌上摆着碗没动的阳春面,鸡蛋黄已经沉底了。周明兰的手抖得厉害,捏着筷子的指节发白:“你姨夫…… 今天没了。”
电话在这时响起来,是苏蔓。陈瑶按下免提,听筒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妈,我拿到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书了!下个月就飞美国,学费你不用操心,我申请到奖学金了…… 什么?我爸怎么了?哦,知道了,我这边派对正忙呢,先挂了啊。”
忙音嘟嘟响了很久,周明兰突然捂住脸,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那年陈瑶刚中专毕业,在纺织厂当挡车工,从此每个周末都往青藤巷跑,买米买面,换煤气罐,冬天还会提前半小时到,把老人的煤炉烧旺。
“瑶瑶手巧,补的袜子比新买的还结实。” 周明兰常跟街坊炫耀,却在陈瑶结婚那天偷偷抹泪。新郎家条件不好,她塞过来个红布包,里面是攒了五年的退休工资:“别嫌少,添台洗衣机,省得手泡在洗衣粉水里。”
变故发生在 2008 年。周明兰在菜市场被电动车撞倒,左腿股骨颈骨折。陈瑶接到电话时,正在给孩子喂奶,二话不说请了长假,把刚满周岁的儿子交给婆婆。医院的折叠床窄得像块板,她却在上面睡了三个月,每天给老人擦身、按摩,夜里只要老人哼一声就立马惊醒。
苏蔓的越洋电话隔三差五打来,背景音从派对变成了会议室。“妈恢复得怎么样?我请了最好的护工,费用从我给她的卡里扣。” 陈瑶看着床头柜上的银行卡,余额早就超过六位数,可周明兰总说:“钱哪有陪着暖心。”
最让陈瑶揪心的是周明兰的认知障碍。有时候认不出人,却会在凌晨三点坐起来,喊 “瑶瑶,煤炉该封了”;有时候把陈瑶叫成 “蔓蔓”,拉着她的手说 “别跟你爸置气,他也是为你好”。每次纠正后,老人都会沉默很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2014 年的清明,苏蔓终于回来了。穿着香奈儿套装,在墓前摆了束白玫瑰,比周明兰还高。“妈,我在西雅图买了套别墅,带花园的,等你身子好些就接你去住。” 周明兰没说话,只是把陈瑶刚织好的毛线袜往她包里塞:“美国冷,穿上暖和。”
那天晚上,周明兰突然把陈瑶叫到跟前,从樟木箱里翻出遗嘱草稿。“我问过律师了,这样写就行。” 她的手抖得厉害,笔掉在地上好几次,“你姨夫说了,房子要给心诚的人住。” 陈瑶看着草稿上 “苏蔓” 两个字被划掉,改成了自己的名字,突然红了眼眶。
苏蔓第二天就走了,说公司有急事。陈瑶在她枕头下发现张未拆的体检报告,周明兰的脑萎缩已经到了中度。机场送别的时候,苏蔓塞给陈瑶张支票:“这钱你拿着,我妈要是…… 就打我电话。” 陈瑶没接,那时候她已经在纺织厂办了内退,专门照顾老人。
第三节:相册与护理日志
法庭的木门在身后关上时,陈瑶闻到苏蔓身上的香水味,和周明兰住院时护工用的廉价护手霜味混在一起,有点刺鼻。原告席上的苏蔓正在播放视频,画面里是她西雅图的别墅,草坪修剪得像块绿绒毯。
“法官大人,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赡养母亲,只是因为跨国公司的事务无法时刻陪伴。” 苏蔓的声音带着哭腔,展示着二十年的汇款记录,总额超过两百万,“这些钱足够请最好的护工,陈瑶所谓的‘照顾’,不过是份工作。”
陈瑶的手指摩挲着牛皮相册的封面,这是周明兰 80 岁生日那天做的,红色的烫金字已经有点斑驳。第一页是 2005 年拍的,周明兰坐在槐树下包粽子,陈瑶的儿子趴在她膝头,手里抓着颗蜜枣。“这是我儿子五岁时,” 她指着照片说,“姨说要教他包四角粽,说这是周家的规矩。”
相册往后翻,渐渐多了轮椅的影子。2012 年冬天的照片里,周明兰裹着驼色大衣,陈瑶正给她戴毛线帽,帽檐上的绒球蹭得老人直笑。“这顶帽子是照着蔓蔓小时候戴的样式织的,” 陈瑶的声音有点抖,“姨那时候已经认不出人了,却总念叨‘蔓蔓的帽子要带绒球’。”
苏蔓的律师突然站起来:“反对!这些照片只能证明陈瑶与被继承人关系融洽,并不能说明她有继承权!” 他调出陈瑶的工资流水,“纺织厂内退工资每月只有两千,她却能在 2016 年全款买辆大众车,这笔钱来源不明!”
陈瑶从包里拿出本蓝色封面的本子,是周明兰的护理日志。第 378 页写着:“瑶瑶今天接我出院,说买了车方便带我复诊,钱是她婆婆出的,还让我别告诉你,怕你觉得欠人情。” 下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是周明兰用红笔描的。
“2018 年 3 月 12 日,患者精神状态佳,能说出外甥女名字,念叨‘蔓蔓的生日快到了’。” 书记员念着护理记录,声音在安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中午进食半碗小米粥,由陈瑶喂食,过程顺利,无呛咳。”
法官突然问苏蔓:“你母亲 80 岁生日那天,你在做什么?”
苏蔓的手指绞着丝巾:“在开董事会,讨论亚太区的市场布局…… 我后来给她打了电话,是护工接的,说她睡着了。”
“实际上,” 陈瑶翻开相册最后一页,照片里的病房挂着粉色气球,周明兰穿着陈瑶织的红毛衣,面前摆着碗长寿面,“那天姨醒到半夜,拉着我的手说‘蔓蔓要是在,肯定嫌面条淡’。” 她指着照片角落的护工,“这位李阿姨可以作证。”
法庭外的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陈瑶突然想起周明兰立遗嘱那天,公证处的人问她:“确定要给外甥女吗?女儿毕竟是直系亲属。” 老人当时拍着桌子说:“她不是外甥女,是我半条命换回来的闺女!”
苏蔓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白了。陈瑶认得那个号码,是周明兰的主治医生,上周还打电话说有东西要给苏蔓。“法官大人,我请求休庭十分钟。” 苏蔓的声音发颤,抓起包就往外面跑。
陈瑶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把相册翻到中间 —— 那是张苏蔓小时候的照片,梳着两个羊角辫,趴在周明兰背上,背景里的白玉兰开得正盛。照片背面有行铅笔字,是周明兰后来补的:“蔓蔓说要赚大钱,给我买带电梯的房子。”
第四节:薄荷与钥匙
判决下来那天,青藤巷的白玉兰落了满地。陈瑶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苏蔓把判决书撕得粉碎,风卷着纸屑掠过街角的梧桐树,像群白色的蝴蝶。
“我妈就是老糊涂了!” 苏蔓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通红的眼睛,“她凭什么给你?就凭你端了几年尿盆?我寄回去的钱,够请十个护工!”
陈瑶从布包里拿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最大面额是五十,边缘都磨圆了。“这是姨攒的,说等你回来给你买糖吃,小时候你最爱吃水果硬糖。” 她把盒子递过去,“还有这个。”
盒子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奖状,是苏蔓小学得的 “三好学生”,周明兰用红绸带系着,藏在樟木箱的夹层里。“姨说你打小就聪明,就是性子野,得用红绸带拴着点。” 陈瑶的声音有点哽咽,“她走的前一天,还在念叨你小时候偷喝墨水的事。”
苏蔓的肩膀突然垮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陈瑶想起张桂芬说的,苏蔓十二岁那年把邻居的鸽子放飞了,是周明兰赔了五块钱,回家却给女儿做了碗鸡蛋羹,说 “有闯劲是好事,别伤着自己”。
“房子我不会卖的。” 陈瑶坐在苏蔓身边,把钥匙放在她手心里,“你要是想回来住,随时给我打电话。阳台上的薄荷该浇水了,姨说你夏天总爱长痱子,用薄荷煮水擦身子管用。”
钥匙的齿痕硌在掌心,像周明兰常说的话:“蔓蔓啊,路走远了别忘了回头,家永远在这儿。” 苏蔓突然想起去年视频时,母亲指着镜头后面的陈瑶,说 “瑶瑶剪了新发型,像你年轻时的样子”,当时她正忙着和 cEo 碰方案,随口说 “知道了”。
“我妈…… 最后疼不疼?” 苏蔓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不疼。” 陈瑶想起那个凌晨,周明兰的呼吸突然变得绵长,窗外的白玉兰刚好落下第一片花瓣,“她握着我的手说‘这辈子值了’,还说……” 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说蔓蔓在国外不容易,别怨她。”
苏蔓突然站起来,把钥匙塞回陈瑶手里,转身走向地铁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陈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苏蔓出国留学那天,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走进安检口,周明兰在免税店买了支钢笔,说 “给蔓蔓签合同用”,最后却忘了给。
张桂芬拎着菜篮子经过,看见陈瑶手里的钥匙,叹了口气:“瑶瑶啊,你心太善了。” 她往地铁站的方向努努嘴,“刚才看见蔓蔓在站台哭,手里攥着张照片,好像是她小时候跟你姨拍的。”
陈瑶回到青藤巷时,发现门口放着个快递盒,是苏蔓寄来的。里面是件驼色羊绒衫,标签都没拆,还有张卡片:“给我妈买的,她总说怕冷,忘了寄回来。” 陈瑶摸着柔软的羊毛,突然想起周明兰去年冬天总说 “羊绒衫不如瑶瑶织的棉毛衫暖和”,原来那是苏蔓寄的。
她把羊绒衫叠好,放进樟木箱的最上层,和周明兰的寿衣放在一起。箱底的遗嘱上,鲜红的指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第五节:永不凋谢的玉兰
陈瑶给房子刷漆那天,街坊四邻都来帮忙。张桂芬的老伴负责铲墙皮,嘴里念叨着:“你姨夫当年就是在这面墙下教我打乒乓球的,说要不是抗美援朝伤了腿,能进省队。”
“这房梁得加固。” 电工李师傅踩着梯子,手里的卷尺晃悠着,“你姨总说夜里能听见咯吱响,其实是楼上的猫在跑。” 他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枚军功章,“你姨夫的,上次修电路时在墙缝里发现的,说等蔓蔓回来给她。”
陈瑶把军功章别在客厅的相框里,旁边是周明兰和苏蔓的合影。她在阳台种了排薄荷,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晃,像周明兰总说的 “瑶瑶这丫头,看着瘦,骨头里全是劲儿”。
三个月后的一天,陈瑶正在给薄荷浇水,听见门口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她转过身,看见苏蔓站在玄关,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手里提着个行李箱。
“我…… 辞职了。” 苏蔓的手指绞着衣角,“公司交给合伙人了,想…… 回来住段时间。” 她看着客厅墙上的照片,突然笑了,“这张还是我小学时拍的,我妈把我辫子梳得歪歪扭扭。”
陈瑶往厨房走:“给你下碗阳春面?姨说你小时候能吃两大碗。”
“加个荷包蛋。” 苏蔓跟在后面,看见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上面是周明兰歪歪扭扭的字:“瑶瑶,蔓蔓爱吃溏心蛋,火不能太急。” 她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瓷砖上,“我妈总说我忙,其实是我自己不想回来,怕看见她老了……”
面条端上桌时,苏蔓发现荷包蛋的蛋黄果然是溏心的。陈瑶坐在对面,看着她吃得嘴唇发亮,突然想起周明兰常说的:“蔓蔓打小就护食,吃鸡蛋从不让人碰蛋黄。”
下午她们一起整理樟木箱。苏蔓在寿衣的口袋里发现个小布包,里面是她留学时寄回来的明信片,每张背面都有周明兰的批注:“这教堂看着冷,不如咱巷口的玉兰花好看”“斯坦福的草坪是不错,就是没咱家的狗尾巴草软和”。
“这是什么?” 苏蔓抽出张泛黄的信纸,是她申请大学时写的,说想读计算机专业,周明兰用红笔在 “硅谷” 两个字下面画了波浪线,旁边写着 “离得太远,能不能选个近点的?”
陈瑶突然想起立遗嘱那天,周明兰偷偷跟她说:“其实我知道蔓蔓是怕我孤单,才说要接我去美国,可我走了,你姨夫回来找谁说话呀?” 老人指的是门口的老槐树,街坊们都说,人走了会变成树影,在月光下回家看看。
苏蔓在青藤巷住了下来。她给房子装了电梯,说 “以后轮椅能直接上二楼”,却发现自己更爱走楼梯,每级台阶都有周明兰的味道 —— 是薄荷和肥皂混在一起的清香。
秋天的时候,苏蔓在网上开了家店,卖陈瑶织的毛线袜,说 “我妈说这袜子比羊毛的暖和”。有天她收到个订单,地址是西雅图,备注写着 “要带绒球的,我妈小时候戴过”,苏蔓看着屏幕,突然想起那顶陈瑶给周明兰织的帽子。
周明兰的忌日那天,苏蔓和陈瑶在白玉兰树下摆了碗阳春面。风吹过枝头,落了她们满身花瓣。“我妈说这树是我爸栽的,” 苏蔓的声音很轻,“当年求婚时说,等花开满树,就娶她。”
陈瑶看着她抚摸树干的动作,突然觉得周明兰并没有走。她在樟木箱的铜锁里,在薄荷的清香里,在苏蔓越来越像她的笑容里,更在这栋房子的每个角落里 —— 这里装着比血缘更重的东西,是二十八年清晨的热粥,是无数个深夜的陪伴,是那些缺席的时光里,从未改变的牵挂。
来年春天,青藤巷 7 号的白玉兰开得比往年都盛。路过的人说,这花看着就踏实,因为根扎得深,像有些人,有些情,就算隔着山海,也永远不会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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