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的。你看他这裤子脏得、破的,还不赶紧给他洗干净、缝好!”
德西这才回过神来,又注意到自己的裤子,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捂那条缝。
李大和一巴掌把他手打下去。
“都在自己家里了,还捂个啥!去换了吧!”
毕可,那是外人嚒?
你还需要捂嚒?
对这个上帝派来的,带来盐、粮,现在又带来肉的人。
小可心里想说,你说让我缝哪儿,我就给他缝哪儿。
她瞄着那条老长的大裂缝,也隐隐约约看见了里面的白色裤头。
这姑娘脸一红,马上羞涩地、转头去看地上的。三只鸡。
李大和还得赶紧回村里。今晚上好多家都炖肉,他也嘴馋呢。
等他走了,德西要先洗澡。头发、衣衫上都是草灰。
这会儿十月底天凉了,洗澡要用温热的水。没有以前只用井水简单。
德西来了后,明显比别人爱洗澡。
之前只用凉水冲。
现在天气冷了用热水,就麻烦点了。他也凡事自理,不想让别人干烧水的活儿。
土灶里要塞柴火、用专用的一只大黑锅烧热水、用葫芦瓢盛出来。
这口锅原来是做米饭的。不沾油星。为了德西这个洗澡的爱好,现在给他专用。
对这个带来肉的英雄,小可都想把他的洗澡水烧好了,但顾不上。
很简单的收获喜悦,笼罩着厨房。
李婆婆和小可、宁宁都先忙着切肉,切成一条条,钻出孔洞,用干稻穗捆了吊起来、抹上盐风干。
看着没有柴火了,德西拿着柴刀去劈。高兴极了的比尔,也跟着忙活。
他做乡村教堂的神父,一直安于享受着清贫的生活,习惯了。
之前抗美援c的时候,全民开展爱国增产节约运动,集中全国物资支援。
老百姓积极捐钱捐粮,手里有点富余都拿出来,过得都不富裕。
到后来好不容易日子慢慢好了,又遇上左倾政策,大跃 进、过饥荒。
对那一切变化,比尔都能随遇而安。不过,也一直穷得很稳定。
从他接手教堂,这二十年,他就没有过这么富足的生活。
比如,一下子来了三只野鸡,十多斤肉!
他美滋滋地坐在竹凳上,和德西配合着劈柴,柴火块装在竹簸箕里。
德西拎着满满的柴火,自己坐在灶前的竹椅上,烧开那锅洗澡水。
另一个灶眼上,锅里在烧开水,要给三只野鸡拔毛、处理,还要煮熟猪心、肝。
李婆婆带着宁宁把绑好、抹过盐的肉条拿出去,在院子里晾。
厨房里就剩下德西和小可两个人了。
一人守着一眼灶火。各添各的柴。
两人都心中喜悦,不时会对望一眼。仿佛心有灵犀,又像有什么、尽在不言中。
柴火跃动的红光让人的心里,都满满地又热又暖。
德西也踏踏实实地,内心满足了一下。
他来这儿好久了,终于能吃上一顿、碗里会装得满满的肉。
不比故乡差的一顿、猪肉 ! 还有鸡啊。
小可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在火光映衬下愈发深邃好看,整个人都被光芒笼罩。心中一动,有想与他更亲近的欲望。
先忍不住要夸夸他。
“德西。司马德。你怎么这么厉害。”
“还好。”
德西没觉得自己厉害。他只是做了他之前,就擅长做的事。
“你的枪法为什么那么准?”
当然准了。
高祖威尔姆将军是率领陆军开炮的。太祖詹尼尔将军是枪炮并用。
祖父哈德里连手枪枪法都准。
父亲这代不从军了,但在工厂里研究枪炮武器、造零件。
堂叔伯辈的\"爱好\"五花八门,有开轰炸机的、开巡洋舰炮艇、开潜艇发射鱼雷的。
简直是笼罩海陆空的全面杀机。
自己现在拿个简易步枪,杀一头野猪。这在祖宗那里,已经是极不成器的军事表现了。
“我跟我爷……”
德西刚要说\"跟爷爷哈德里\"练过,马上改口成了,“跟我爸爸,小时候也经常在家打猎。”
爷爷哈德里酷爱打猎,是个极佳的猎手。父亲马丁因为身体原因,不到四十岁,就不能参加太剧烈的骑马活动。
经常带他去森林里打猎的,都是爷爷。
“我们那儿的森林,比这里大,猎物也不少。基本上只要出动,就会有收获。”
德西没有说关键的一点。那里的森林,都归艾徳勒克家私有。
里面的设施齐备,包括狩猎临时过夜居住的小木屋,都建了好几座。
洪山村这里的,山上没有任何建筑和设施。若是在森林迷了路,连个避雨、取暖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德西自小接受狩猎技能及训练,他观察和记录地形一流,倒是一路走,一路也发掘着避险地。
正说着呢,洪宁去院子里挂完肉,顺便从菜地里摘了一个熟透了的大西红柿,用井水洗干净了,递给德西。
“给。德哥哥,你吃。”
菜地里只种了三棵西红柿,每天能有三四个熟透的。现在洪宁都知道,好东西得先让最辛苦的德西吃。
这个最大最红的,留在枝上。就是等德西回来摘。
德西往灶里扔两根柴火,把西红柿一掰两半,先递给小可。
“你吃。”
不知道从何时起,德西拿到手里的食物,都先给这姑娘分一半。
“你吃吧。中午我已经摘了一个。”
小可眼睛亮晶晶,笑眯眯地看着他。
德西这才开始咬。
今天一大早就进山,来回走了几个小时,只吃了两个饭团子。
回来又在晒谷坪上跟村民分肉,再走回教堂来。
一整天了,这会儿才算能踏实坐下来。也有些饿了。
自然成熟的西红柿带着甜香,咬一口汁水四溢,解渴又滋味舒美。
水烧热装进洋铁皮桶,德西上楼拿了干净衣服,进了浴室。
小可跟在浴室门口叫他。
“衣服拿出来,我先洗了。”
这会儿浴室是有扇竹门了。德西从门缝里递给她。
他脑海里,陡然想起李大和说的。
\"你那外国人的证。……”
“只有六个月。……,你要想留下来,就得找个姑娘结婚。\"
找个姑娘结婚……
这事儿,他来之前,没想过。
他从西德来,是要当牧师的。
但没想到,先当了一个干农活、适应一切劳作、完全融入这里人民生活的,牧师。
更没想过来这儿,跟一个姑娘结婚。
他曾经想将自己,完整地奉献给主。
却早就“破戒”。有了妻、又有了子。
但他内心的虔诚,也一再让他相信: 上帝不会出错、主在安排一切。
任何发生的事,都是主的安排。
而现在他知道了,要留在这里,有多么不容易。若是不被认同,就不可能留下。
这个教堂,既是他信仰里的心灵港湾,也是他俗世里的\"家园\"。
要做\"盐\"。是他自己说的。
带领比尔、教堂里的所有人做\"盐\",也是他说的。大家都在跟他做。
现在,这\"盐\"已经融入了。他还得接着做\"盐\"。
找个姑娘结婚。
这个姑娘……当然,也得是\"盐\"。
*
德西洗干净出来。看见自己的那身衣服裤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挂着了。
他凝神看着那身衣服,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暖。
这里的人们,都有一种家与国的凝聚力。
这个教堂里的五个人,明明彼此都没有血缘关系,却过出了一家人的样子。
德西被这种家的气息环围。
在西德他也有家人,但就是因为家族产业工厂太多、房地产太多,人们分散居住。
反而失去了一种本应该日日相处的、人间温暖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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