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队先下车,去村里找独轮车。李大和帮着先搬零碎。
把小牛赶下车,牵着它走过两百多米长的田埂。
毕可不在,她在地里摘橘子。德西没看见她,就先让毕尔和婆婆接牛接货。
他跟李大和把棉衣棉裤布料那些生活用品,蚂蚁搬家般地拿到后院。那十斤棉花就好几个大包,两人在田埂里就像移动的熊。
等到洪队来,三个壮男合作,把那堆破烂和农场给的各类工具,都用独轮车运,走了五六趟,才全部缷在教堂前院。
“不方便啊,太不方便了。”
连李大和都这么说。
但是田埂交错纵横,卡车总不能霸道地开进来,轧了禾田。
德西忙得满头大汗,一边搬东西一边想着。
他要赶紧造出摩托车、在那道宽河沟上,再架个粗竹竿做的桥,这样以后搬东西、走摩托车就方便了。
然后三人坐上空卡车,先开到存放水果的谷仓。
村里有一段土路特别窄,一边是院墙,一边是土坡,没想到卡车也开不进去。
空车进去都困难,要是装了货一边歪,搞不好得翻车。
这哪行!洪队下车到处一招呼,叫了十几个壮劳力过来,手里都拿着铁掀镐头,把路边的土坡、大石头清了,把坑洼的地方填平了。
这条十几米、宽度能走车的路,是要用人力肩扛挑担、现场修出来的。
德西这个专职司机,第一次见识了华国“基建”速度。没人喊苦喊累,就是人工一铲一铲土、一块一块石头地搬。
德西二话不说,接着撸袖子加入一起干。
李大和拦他,“诶,诶,你是开车的,别动了,只管握方向盘!”
“没事!”
德西捋了捋袖子,跟着搬大石头去了。
李大和瞅着他搂着石头的背影,黑眸一缩心里一暖,赶紧埋头铲土。
一个多小时过去,地平了、宽敞了,走着!
谷仓已经有了昨天摘的几十筐橘子,都是打算运到镇上转运站的。在那里整理好,坐火车送往北方、包括首都。
仓库收货登记的,昨天傍晚就翘首以盼卡车能来。
今天也一直在等,若是大队今天还是没买到车,那可就担心了。
橘子这种是新鲜水果,在树上熟了就要摘,摘了,也不能放。
在村里压一天,保鲜就差一天,别说送出省了,镇上转运站都不肯收。
每颗橘子让站里及时收了、给钱,再折回算工分、发给村民钱。
能及时运走,就说明大家的钱有着落了。要是放烂了运不出去,就全浪费了。
这时候,看见一辆气势威武的大卡车开过来,连坐板凳上登记的人,都面露喜色地站起来。
“是咱们的车吗?”
“车来了啊!”
“哎呀!买到了!”
“咱们大队有自己的车了!”
“哎呀!这比那过来运鱼的车,看着还大、还新!”
看见德西下车,有人上来就迎他,“司马德,你行啊!是你从农场开回来的啊!”
李大和跳下车。
“不是他,还能是谁 ! 赶紧的,把橘子搬上车!”
人们赶紧应着,马上搬。德西也要进谷仓搬。李大和胳膊一伸就拦他。
黑眸促狭地一挤。
“呦,不想你媳妇了啊?”
哎呀!怎么把我媳妇忘了!
德西表情一震,那憨厚老实后知后觉的懵样,把李大和逗笑了。
这小子!他想起昨天早上德西那黏黏糊糊的样儿,就道。
“找你媳妇去吧,让她别在地里摘了。”
“把她领家去,家里事收拾收拾。你们俩今天,都记十个工分!”
德西想起他的姑娘,心里就高兴。他瞅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搬竹筐的,也赶紧收回来腿。
他是真的很想他媳妇呀。
不行,还是媳妇重要。他拔腿就走。
李大和冲他背影喊道。
“记着明早上来这儿,我跟你一块儿去镇上送 !”
“好的!”
*
洪山村和大山之间的柑橘林,有好几处。
路上都有拿牛拉板车运橘子的,德西一问就知道,自己媳妇在哪片了。
人家一边给他指方向还一边问,“司马德,车买到了啊?”
“买到了。”
“哎呀,太好了!”
那些人都热情地给他指路。
“毕可在那边。”
“你媳妇,在那边。”
看着人们眼睛里的喜悦和高兴,德西就感受到了自己去买车、开回来的重大意义。
他17岁考了实习驾照,18岁没培训无师自通,直接去考下来重型车驾照。
祖父哈德里开心地送了他第一辆奔驰,带他去了汽车生产线。
比起汽车,他更爱研究飞行器和材料。
但是当好友恩泽买的二手车发生了车祸,撞得快报废时。
他还是把垃圾堆里捡的一台老发动机修理和改装好后,给恩泽的车塞了进去。
在西德,有钱家庭的青年开好车,那是身价的象征,是一种财富的炫耀。
但他在这里,开的这辆二手卡车,是运送全村人劳动成果的希望和荣耀。
更触动他的深层次意义是:
他这是给他的后人,栽了树。
这一条,他还是挺认同李大和的 !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心里哼着段巴赫钢琴曲,一直走到自己媳妇那儿。
那姑娘正背对着他,努力踮起脚尖,去够一颗黄橘子。
麻花辫拢起那张俏丽的小脸,还挺倔强,秀气的下巴攒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可就是之前长身体时营养不良,先天条件不够,个子太小。
毕可跳一下,够不着。再来。
男人悄悄站在她身后,不费吹灰之力,一伸手,就把橘子摘到了手里。
小可费劲半天落了空。心想,是谁呀,这么讨厌啊。
她跺着脚一回头,正要薄怒的白嫩脸蛋上,立马绽放了如花般的笑容。
声音也带着小女孩儿的撒娇。
“你回来了啊!”
德西看着这张阳光下明媚光洁的小脸,昨夜睡前,脑海里就是这张脸。
让他能在陌生之地安眠的,就是“明天就能回来”这个念头了。
今早,他睁眼先看枕边,没有。怀里也没有。他好想她。
真是应了那句汉语,让人\"朝思暮想\",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现在,他本能地就要伸胳膊把人拉到怀里,低头,好好亲亲。
可是瞅着旁侧、对面,那些怀着笑意,或者莫名之意投过来的目光。男男女女的都有。
他,不敢。
他在西德的社会环境里,校园里、大街上、舞会,一对恋人想亲吻,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
但是在这儿,不行。
要尊重这里的习俗。他跟媳妇的事儿,他们的亲密,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不能被别人看见的事儿。
男人刚上头上脸的沸腾热血,马上又冷静地缓缓回到原处。但是薄唇漾起根本压不住的得意。
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干了点儿长脸的事,一样地,很想被肯定和表扬。
看自己媳妇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地,碧蓝色的眼眸深沉,明显藏着狡黠。
“车买到了吗?”
“买到了。”
“太好了。他们都担心呢。这下好了。”
小可是真高兴。这说明,她的那十个工分不是白记的,也有钱拿。
她拉着德西胳膊,兴奋地说。
“来,你个头高,够得着,你来摘 !”
看着醉心劳动干劲十足的小媳妇,想起李大和说,要让自己带她回家。
家里还有那么多多多的东西呢!
德西低头,压低声音跟她说了一句。
“农场,送了我,很多东西。”
小可的眼睛睁大了。
“啥?”
“大和说,让你收工。跟我回家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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